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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巧设计窥探宅居 逢机缘离家修炼

话说那道士闻听,笑道道:“汝此时还不能说给你听。”  展鹏飞问道:“要如何才能说给我听呢”  道士忽然正色道:“你真想知道呢,还是随口问着玩呢”  展鹏飞遂凛然道:“在下实因父母去世太早,这种大事,无人肯向我这未成年的小孩子说,所以不知道还有这般大仇恨。于今既承你老人家肯指点我,岂有不想知道的道理。”  道士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且同我来,此地不是谈话之所。”  展鹏飞忙挎上包袱,尾随其后。才走十来步,见那道士两脚,行动时好象不甚方便。左退略略有些偏跛,皮色也和右脚不同,右腿上有汗毛,左边却光溜溜的,一根汗毛也没有。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只假肢,只是行走的比寻常人还要迅速。在路上不只一日,将展鹏飞带到两浙路境内一座山里。  那山高不过五六里,却陡峻异常。岩石上长满了青苔,脚踏在上面一溜一滑,并没有上下的道路,也没有树林藤葛可以攀扯。若是寻常人,断不能从岩石上向山顶行走。  展鹏飞修炼三年武学,又是童身,早已身轻似燕,因此才不大吃力。看那道士两脚,在岩石上和打鼓相似,左脚触在岩石上更铿锵有声。  一会儿便来到顶峰,这山顶甚是奇特。最高处有一饭桶形的圆石,足有一亩地大小,七八丈高下。  道士指着圆石道:“这叫龙泉山,世外隐士严子陵在此修道。”  展鹏飞心里忽然想起道士前所讲异种人惨杀话,忍不住问道:“哪些究竟是甚么人此时可以说给我听了么”  道士道:“于今还没到说的时候。你的年纪太轻,工夫太浅,汝这仇人地位太高,本领高强,暂不能去报仇雪恨,便说给你听也没用处,徒然分散你修炼之念。这木箱中,便是世外隐士严子陵传下来的《紫薇真经》。咱们有缘,可传给你,就在此山中修炼。”说罢,耸身跃上石梁,开启手中木箱,拿出一本厚厚线书来。  展鹏飞此时忽然福至心灵,忙跪在石梁下面,朝着道士叩了四个头。  道士颔首捋须,将展鹏飞引到山陰一个小庙里,传授《紫薇真经》秘籍,庙中还有两小道童,做砍柴烧饭种种粗事,终年也不下山。他所传功夫,与薛定山截然不同。  且说展鹏飞在龙泉山重新修炼,朝夕不辍的,不觉三易寒暑,年龄已是一十六岁了。  这日,道士忽拿出一柄玉尺来,指给展鹏飞看道:“此物乃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宝物,分雌雄两柄。别看其拙钝,却可做刀剑之用。这是一柄雄的,我传给你,并教你一路剑法。你用心练习,将来可凭着他做些事业。”  展鹏飞自得玉尺,依着所传的剑法,又修炼数月。  道士道:“剑术已经成功,汝此时可以下山去先成立家室,我再指引你上一条安身立命的道路,你的大仇,也就可望报复。”  展鹏飞问道:“怎么谓之成立家室”  道士笑道:“男愿为之有室,女愿为之有家,女嫁男婚,便谓之成立家室。”  展鹏飞苦着脸说道:“弟子愿终身修道,保守这点元陽,不愿成立家室。”  道士摇头:“孤陰不生,独陽不长,修道成功与否,并不在乎童陽。将来的事业,非你一个人所能成功,先成立家室才可。”  展鹏飞见逼他下山,只急的哭起来,哀求道士将他留在身边修炼。  道士沉吟片刻道:“修道原不是要独善其身的,你一点儿功德有,就跟着我修炼三五十年,也不见得有成功之望。若真是一心向道,也需做些功德,到那时分,我自引你重上山来。”接着,将一封信交给他,又言道:“这封信,本来要教你直送到东洲岛莫东卿那里去的。只因此去富春路途太远,不多给你些盘缠不能去。而我在这山里,一时拿不出多的钱,只好教你藏好这信,先到徽州府一个富人家取些盘缠,再行动身。歙县南二十多里有一座黄山,底下有一所很高大很华美的房屋。屋内主人只有母女两个,以外都是奴仆。那人家姓莫,在三十年前和我有些嫌隙。我早就想报复,只因不是深仇大恨,所以迟到于今不曾去得。那人家富有资财,但是母女都非常鄙吝,好好的去向他们借盘缠,是决不肯破费一文的。你到了之后,先在城里落脚客店。趁白天出城到黄山下,将路径探看明白。等黑夜初更以后,就带上玉尺防身,前去盗取盘缠。我并不是教你做贼,是教你去替我报仇。不过你须仔细,莫家母女两个,也都有点儿本领,只不大高强。你前去盗他家的银两,那母女说不定会出来与你交手。你却万不可打伤,仔细仔细。”  展鹏飞接过信,答道:“既是女子,弟子只要银两到手,可以不交手,便不与之交手。”  道士点头说:“亦可,仇恨不深,偷盗些银两,使她母女心痛心痛,也就算是报复了。”  展鹏飞领命揣好书信,背上玉尺下山。晓行夜宿,到达徽州府。依着师傅的吩咐,先在歙县里寻家客栈。依然至黄山脚下,果见有一所极壮丽的宅院。向附近邻居打听,真是姓莫,家中母女两个,倒有十多个仆婢。他将出入路径详记于心,到夜间初更以后,悄悄遁出歙县城墙,直奔而去。  少顷来至莫宅,跃上屋脊窥视。听房内已睡得人声寂静,黑乎乎的只有靠后院一带隐隐有些亮光。估料那灯燃之处,必是莫家母女所居的房间。暗付:师傅既说她们小气,吝啬人银钱十之八九是安放在自己住的房间里,我且去探个究竟。想罢,随即来至后院。  只见院中栽有花木,并陈列一些盆景。蹑足潜踪到东首窗前。从窗帘遮掩不密的缝隙朝内偷瞧:房中点着一盏大琉璃宫灯,照耀得人须眉毕现。靠墙根堆一大叠的皮箱,箱上都用红纸条写明序号。对面有一张朱漆衣橱,尽头安放一张金漆辉煌的大床。床上帐门垂着,似有人栖在里面。床前踏板上,躺个十多岁的蓬头丫鬟,看情形已是深入睡乡。  展鹏飞暗付:银钱不藏箱里便匿橱里。我若待在外面,怎得银钱到手遂抽出玉尺拨开窗门,飞身跃入房中。心想皮箱太多,难知银两在第几号箱中,不如且先打开衣橱看看。伸手扭那铜锁,只听咯嘣微响应声而落。。  刚要拉两扇橱门铜环,猛然见琉璃灯影一动。急回头看时,一位中年妇人,正从床上跃下,叱一声:“好大胆的鼠贼!也不打听打听,公然敢进老娘房里来行窃,边骂边举起双拳,雨点一般的打下来。  展鹏飞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见少妇没拿兵器,也就用空手对搏。  只走几个照面,少妇不敌,被后一腿蹋翻在地。口里大喊:“女儿还不快来拿贼!”  展鹏飞没偷着银两,着急没盘缠。那肯就此放手,遂抬腿将妇人踢翻之后。也不顾她喊叫,折身仍伸手去拉橱门。  喊声刚止,就听得窗外有娇嫩声音应道:“来了!”好快,应声未歇。已从窗眼里闪进一个垂髫小女子来,两脚不曾着地。一缕白光,早照头劈下。  展鹏飞这才吃一惊,忙闪身抽出玉尺。可是作怪,玉尺才使,早与白光缠做一团。  正觉惊疑,便见那妇人高声喊道:“住手!问明再打,休伤了自家人。”小女子闻言,即收回兵器。  那少妇向展鹏飞问道:“你姓甚么从那里来的手中使的是甚么快说!”  展鹏飞见小女子提那武器,形式长短,和自己的玉尺一般无二,心里正觉得诧异。又见少妇问话有因,便随口答道:“在下展鹏飞,从龙泉山而来。”  那少妇道:“你这小子真好大胆量,如何敢把烈阳道尊的雄尺,偷到这里来使用。”  展鹏飞闻听,不觉怒道:“胡说,烈阳道尊乃我师傅,他赐给我这玉尺,怎么说我是偷的”  那少妇望着他怔道:“你是烈阳道士徒弟吗为甚么夤夜跑到这里来行窃汝可知道,我是烈阳道尊的甚么人”  展鹏飞冷笑道:“我若不知,也不夤夜到这里来行窃。汝是烈阳道尊仇人,你以我不知。”  一句话,只说得那小女子掩面而笑。那少妇更现出错愕的样子,问道:“谁对你说我是烈阳道尊的仇人”  展鹏飞道:“就是师傅亲口说的,他本教我送信到东洲岛去的,因怕带少盘缠,说他有个仇人在这里,教我顺便来偷些银两当盘缠。”  那少妇惊疑问道:“送信到东洲岛,是送给莫东卿么”  展鹏飞反问道:“你如何晓得”  那少妇哈哈笑道:“这就越说越奇怪了,你可知道师傅教你送信去莫东卿那里干甚么”  展鹏飞道:“师傅教我跟着莫东卿,将来好做些事业。”  小女子不住的拿眼睛瞟他,忽觉有些不好意思,提着那剑低头转到母亲身后去了。那少妇笑道:“你上了师傅的当,还敢骂我胡说,我也照实说给你听。莫东卿是你师傅的儿子,我的丈夫。”  展鹏飞更感古怪,说道:“师傅确是如此对我说的,亦这么教我做的。他老人家又未患失心病,无缘无故,说自己儿媳妇是仇人,教自己徒弟偷自己儿媳妇的银子做甚么”  那少妇思索片刻,问道:“师傅给你这柄玉尺时,还说些甚么话”  展鹏飞道:“当时无有讲别的,只言这玉尺本是神兵利刃,为雌雄两柄,将来可做些事业。”  那少妇俏眉微竖,问道:“给这剑时,没说旁语,教你下山时,曾说甚么呢”  展鹏飞道:“下山的时候,师傅说我之剑术已经成功。可下山去先成立家室,再指引我上一条安身立命的道路。”  那少妇道:“汝当时怎么说呢”  展鹏飞道:“我因不肯伤损元陽,要跟着师傅修炼一生不要家室。后来急得哭起来,师傅才说要捎信送到东洲岛莫东卿那里,并教我先来这里偷盘缠。”  话音未落,少妇已哈哈大笑道:“师傅因你不肯成立家室,就用方法,骗你到这里来,使你亲眼见见他的孙女儿,并使雌雄玉尺会一会面,好成就这一段姻缘。”  花开千朵,各表一枝,咱们先来表一表烈阳道尊其人其事,否则也是看的稀里糊涂。  烈阳道尊姓莫,单名一个离字,徽州府人。少时读书,聪颖绝伦。不到二十岁,文名已震惊遐迩。当时徽州民俗粗野,休说真有学问的文人不多,便是文气略为清顺的读书人,每年考试,也仅能满额。以当时文化情形而论,像莫离这般学问的人,真可以夸口说,视科名如拾芥。只是人生一饮一啄,皆由前定。  孔夫子曰:富贵在天。莫离命里不该从科名中讨生活,任凭他满腹诗书,锦心绣口。然每到考试,总平白无故的发生意外的事故。不是在场屋里害病不能提笔,便是弄坏了卷子。有一次忘记写题目,有一次的诗只有草稿,忘记誊正。一年一度,多因犯规以致名落孙山。  考有十多次,莫离越觉自己没有科名的分。至而立之年后,即赌气不再赴考。况祖上遗产业足够温饱,便终日在家栽花种竹,饮酒读书。夫人罗氏,甚为贤德,伉俪之情极好,只苦没有生育。  娘子罗氏盼子心切,每月朔望,必亲去观音庙祈祷,虔诚求嗣。事有凑巧,不上一年居然身怀六甲。莫离读书明理,自不信这类神怪之说。但见自己夫人居然祈祷得有了效验之后,心里也就有些犹豫了。揪人心理,自己信奉神明,多是巴不得丈夫也跟着信奉。罗夫人见夫君开始信仰观音大士,就竭力怂恿他去观音庙叩谢神恩。  莫离心爱夫人,不忍过拂其意。六月十九为观音大士的诞辰,他遂在这日,斋戒沐浴,上黄山观音庙去。  虽莫宅久居黄山底下,然读书人脚力不健,一次也不曾到山顶上游玩。这日到观音庙拜过神像之后,兴致甚佳。莫离心想:从山底到观音庙,已上了大半,何不乘兴去山顶远眺一番遂将敬神祭品交给随从,独自鼓动起兴致,冒暑往山顶上行走。  黄山高峻险峻,丘壑极多,玲珑秀逸,很有足资騷人游览的所在。莫离一丘一壑的慢慢领略,也不觉得疲劳暑热。兴之所至,信步走出十多里。心中甚悔生长在这山底下,为何今日方来游赏。直到中年以后,精力渐就衰颓时,不因敬神,还不能发见这黄山好处。  他心中边懊悔,边转过山坡,正立在一块大岩石上,向对面仰望。猛听得背后撼树摇山的一声啸吼,唬得急去看,只见一只斑斓猛虎,相隔不过二三丈远近,凭空一跃,扑将过来。莫离不觉哎呀惊呼,不及提步,两脚一软,就坠下石岩。幸亏立脚处,只有七八尺高矮。落地只将左脚拗断,肩背略受些浮伤。惟恐猛虎跟着扑下来,忍痛翻过身,睁开两眼,向上望着。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大叱道:“孽畜!敢伤好人,还不快快滚回去。”  莫离闻听,好生诧异。暗想这虎难道是豢养的正要喊谢,就见一个老道士,身穿黄色葛布道袍,撑着一条三尺多长的铁如意当拐杖,腰间丝绦上系着一个六七寸长的黄色葫芦,须眉发髻也都透着黄色,面目十分慈善。  他立在岩石上,朝莫离连说:“罪过,罪过。”飞身飘然而下,弯腰问道:“居士伤着了哪里没有”  莫离方才并不觉身体如何,这时已逆料猛虎不至来伤人了,浑身立时痛不可当,左腿更是彻刺难忍。心里却如明灯,知道这道士必有来历。见问即点头指着左腿。  道士忙揭开他裤腿一看,蹙眉摇头道:“居士合该成个废疾人,这腿断的部位不好,便用药力接续起来,也是不能行走,自后许时愈时发。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割掉这一段倒不妨事。”  莫离此时已痛得昏过去了。道士驮着他送回家中。娘子罗夫人看了,不待说是急的失声大哭。  道士在莫家替他割断伤腿治好创口,又替配了只假肢。莫离自是万分感激,留其住在家中替人写字。字体非颜非柳,笔走龙蛇,下款只是写云中两字,从不肯向人说姓名。  不久,罗夫人临盆,生了一个儿子。道士经八字占卜、五行替补。取了个名字叫莫东卿。自打儿子降世后,道士与莫离的交情益发亲密,每夜必细谈到拂晓才睡。  莫东卿周岁时,许多亲友都来道贺。莫离当着亲友说了些请托关照的话,众亲友听了,虽觉他说的不伦不类,然也没人诘问为甚么无端说这些类似遗嘱的话。之后未几日,就失踪了。那个道士,亦同时不知去向。  罗夫人和众亲友,当即派人四处寻找,如大海捞针,未能觅出丝毫踪影。莫离没失踪以前,家中的事务,原是罗夫人打理,此时他虽卒然出家,于家务并无丝毫影响。  儿子莫东卿到十几岁时,生性欢喜武艺,对于诗云子曰,就格格不能相入。既是生性好武,就自然会找着一般会武艺的人,终日使槍弄棒。  罗夫人因只得一子,惟恐他体质不佳,寿命短促,练习武艺,能使体质强壮,也就不加禁止。  光陰易逝,岁月如梭。  转眼间儿子不觉已二十多岁,罗夫人抱孙情切,要张罗娶儿媳妇。  莫东卿却言道:“不娶没武艺的媳妇,要定婚,须得先交手见过高下,两相情愿才定,门户身家,概不计较。”这消息传出,也有些江湖上的侠客武士之女,略懂得些拳脚,羡慕莫家富厚,想与之攀婚。只是与莫东卿交手,都全不费事被他打败。此外就有本领略高些儿的,也不敢前来丢人了。  罗夫人儿子见东不成西不就,非常着急。托亲友劝其降格相从,莫东卿母命难违,也就把条件放松了些,只要有勉强相安的,便打算将就些定下。  忽一日,有位六十多岁乡下装束老头,带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到莫家来。  莫东卿看这女子,身上虽穿着破旧衣服,容貌却是天然美质,举动甚是大方,全没一点小家女儿见人羞瑟的丑态。两只天然足,和男子的一般大小,就觉得很合意。  老头问道:“我听说贵府娶媳妇,要挑选会武艺的姑娘,是不是确有这话”  莫东卿颔首道:“就是在下要娶媳妇,能和我走到五十个回合便可。”  老头道:“就只选武艺吗这是我的义女,她父母没有。十八年前,我在某处山底下经过。听得有小儿啼哭,遁声看时,只见一只小篾篮,躺着个才生下来的女儿,挂在树枝上。一时心里不忍,提回家喂养,直到于今。并略传教几手武艺,寻常三五人,也近身不得。我是一个光身穷人,不能和富贵人家攀亲,而平常人家,没多大出息的男子,又舍不得胡乱将她嫁去。听得贵府有这种条件,所以特地前来。她是我抚养长大,丁点女红未学,更没裹脚,你若不嫌出身,我便教她和你比试。明人不做暗事,我不惯假话欺哄。”  莫东卿爽快答道:“很好,很好。我一点儿不嫌。”  当下这一对未曾定妥的夫妇,就各显所长,动起手来。直斗了□□十个同合,不分胜负。  莫东卿托地跳出圈子来,喊道:“行了,行了。”他就此娶了这个不知父母姓名的女子做妻室。  二人感情,倒异常浓厚。成亲的第二年,母亲便去世了。又过一年,妻子生了个女儿,取名叫问情。  莫问情长到五岁的时候,莫离忽然归来。改穿道士装束,年纪只象是五十来岁的人,断的左脚,配有一只假肢,莫东卿夫妇都不认识。  还亏一个老家仆,在莫离跟前当过书僮,此时还能记认。有他证明,二人才敢拜见父亲,并引着莫问情,拜见祖父。  莫离抚摸着孙女的头道:“我特为你才回家一趟,你跟我到山里玩耍去罢。”  莫问情只有五岁,听了这话,莫明其妙,只翻起两只美目望着。莫东卿夫妇以为是骗孩童玩的话,并不在意。因父亲出走二三十年才回家,自己不曾尽魁一点儿孝道,心里也想问问父亲,这些年在外面的行踪生活。  这夜,就陪着莫离谈话。谈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莫离忽问道:“你长到三十岁,可知道你名字叫东卿两个字的意义么”  莫东卿说:“不知道。”  莫离道:“东便是宋都临安,卿既大宋栋梁。替你取这名字,就是教你将来努力讨还山河的意思。于今宋朝江山,被蛮夷占据,吾等宋民应怀报国为民之志,将胡奴驱除。死后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三十年前引我出家乃是宋恭帝赵显,便是南朝帝赵构九世嫡孙。他武功高深莫测玄妙,本可以助宋端宗赵昰在临安成帝业,无奈奸贼贾似道因他是皇族嫡系,恐碍他自己的地位,不肯容纳,以致功败垂成。  宋恭帝赵显至今说起来,还是叹息不止。此时元军正大业中兴,气焰方张,中原各地,暂时无可图谋。惟有闽浙各属州府,地富民强,汝先去那里从容布置,等候时机。孙女的资性极好,我将带到山里,传她本事,学成即送回家,日后好帮同灭胡奴。”  莫东卿至此,才知父亲果要把女儿带去。只急得连忙说:“她年齿太稚,女孩子亦不像男孩子方便,务必请父亲不要带去!”  莫离也不争论,次日早起看时,祖孙俩已是踪迹全无,也不知何时从甚么地方走了。可怜莫东卿夫妇,只这一个比明珠还贵重的女儿,陡然失去,怎能不着急心痛!明知寻找无益,夫妻两个只日日盼望早些送回家来。  翘首以盼六年,莫问情岁将十二岁,忽独自归转。莫东卿夫妇见着,自是如获至宝。不知女儿怎生在爷爷跟前过了六年,又学些甚么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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