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欧阳艳表面看似忙乱,但内心明亮平静。刀剑已毁,其它五样也被鳄王毁掉,当下身上只有纸扇了。以她的修为自是发挥不出其全部威力。 只见欧阳艳,右手一招,金色纸扇飞到手上,运转元力,左手掐诀,右手一扇,金芒呼出,与那紧追的紫光极剑相交,金芒消散,同样紫极剑一顿,紫芒暗淡不少,紫光余芒扫中她心口,六寸见长。她只觉右臂剧痛,五指一麻,纸扇脱出。 这一扇,几乎耗尽欧阳艳全部元力,只觉紫光余芒扫中处,忽然开裂,鲜血喷出,胸口一紧,喉咙一腥,哇哇吐血不止。身躯在空中失去操控,极速坠落。紫光极剑一顿之后,紫芒恢复闪亮,又劲追而去。此番,紫极剑纠缠不休,击杀甚是凶狠,她修为仅筑基前期一层中成而已,如何抵挡的了此剑之威?她脑子嗡嗡作响:“妹妹,小猴,我命休矣,你们快逃!若有机会再给我报仇,给爹娘和养父报仇。…永别了…” 欧阳茹以为姊姊已经命殒,椎心泣血,忽地软倒,从亭顶滚将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圆石柱上不再动弹。小猴也跟着蹿下,蹬在欧阳茹身边,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欧阳艳要落地时,那只紫色眼珠一颤一怔,紫光极剑停止不追,紫芒突然消失,反而呼啸劲直返回,缩入那只眼珠内。原来紫光极剑感应到了欧阳艳右臂上的龙图腾,先前紫色剑芒本已沾到欧阳艳的一丝鲜血,其血液中溶有龙图腾的神念,而那龙图腾本是其父欧阳漠视的一丝神念所化。一丝神念竟逼退这紫光极剑,欧阳漠视修为当真深不可测。极剑逼退后,欧阳艳右臂上的龙图腾顿时不见。 忽地一只巨大的手掌,抓起欧阳艳,瞬息缩回,将她扔在台亭中心。只见那亭顶氤氲缭绕的五色元气中晃出一个人影,此人白发飘飘,仙风道骨,手握拂尘,站在欧阳姊妹俩前,对欧阳艳目露惊异,笑道:“竟在老夫的紫光极剑下不死,是欧阳老鬼的什么人?” 欧阳艳“哼”了一声,左手捂住胸口,扭过头去,见妹妹伏地不动,目露恨气:“老东西,你杀了我妹妹?”骂着右手一招,布囊中飞十颗黑色丹药,六颗自己服下,四颗飞去妹妹口中。欧阳艳看不出这老者的修为,脑门不禁一凉。 老者哈哈一笑:“杀了又如何?”欧阳艳内心悲痛,挺胸道:“今日我自知弄不死你,但你今日若不杀我,来日我便杀你!”老者一怔,嘿嘿笑道:“一个小女孩,竟如此狂妄。今日老夫就拿你等喂我的地鳄,看你还怎么取鳄王之丹,盗我台亭之元气。”说罢拂尘一拂,四面白、绿、黑、红、黄五色风骤然而起,刚柔相济。薄唇跳动不停,长须颤动,右手一伸,那五色风竟压缩成一个五彩小球飞到掌心。这正是他的“五色乾坤掌”,若掌风到处,草木枯萎,江河干涸。面带慈祥道:“今日,老夫就不信杀不得你这小娃…” 没等老者说完,忽地一个橙色幻影,绕台亭盘旋两圈儿,站在台亭北首,与老者南首相隔十丈,老者掌心的五彩球竟被套走。那橙色幻影尚未现形便道:“冯有章,你当真面善心狠,不就几粒丹丸而已,老身给你便是。这小女孩倒合老身脾胃,今日你就卖个人情,这对小女孩我提走如何?”说着右手一摆,四颗金色地黄丹出现在手心,抛向冯有章。心道:“这对小女孩天资不错,可谓是万里挑一,难得的苗子。今日你这老东西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只见这老妪身着橙色长衫,发梳惊鸿髻,仙姿玉颜。目带喜色,妙指一点,一股橙绿色元气注入欧阳艳心口,她顿感全身软绵绵,疼痛消失。再给一颗雪白的天心丹,此丹入口即化,过得片刻伤势减轻。 冯有章忖道:“这小女孩相貌性情太像师尊欧阳漠视那老狐狸,她居然还会使‘弹指千幻’当初那老狐狸死不传我。我的紫极剑被她身上的神念逼退,那神念总有熟悉的感觉。这老妪,竟无形间拿走我的五彩球,怕是修为又有精进,我看她与我一样也是成婴后期七层。难道这老妪有隐藏?看来还是不招惹的好。至于那两小家伙,日后找个机会杀了便是。”便笑道:“白璐道友取笑了,我冯有章岂是不通情理之人?这两个小家伙若是道友欢喜,冯某自当相送。”右手一伸,收下那四颗地黄丹。 欧阳艳突然眉头一锁,心想:“冯有章?难道是锦帛上说的,爹的大弟子冯有章?暗算爹的冯有章?杀害娘的冯有章?再说我与这老妪并不相识,为何要掳走我们?必怀歹意!不对,那她为何又要给我疗伤?当真人心难测,世事难料!且走且看罢了!” 此时,欧阳茹早已醒来,听得“冯有章”这名字,一下想起锦帛记载,顿生怒火,恨恨的目光凝视着冯有章。这一年多来,她随姊姊一路逃命,可谓九死一生,经刚才一昏,渐渐明白。人生若如此懦弱,何以立足于天地之间,何以报仇雪恨?便即喝道:“冯有章,取尔命来!为我爹娘报仇!”右手一弹,绿风生起。但这点力量对于冯有章来说,只是抓抓痒罢了。 白璐玉颜一闪,神目露出一丝赞赏。 冯有章满脸堆笑,道:“当真是欧阳漠视的孽种!”笑对老妪道:“白璐道友,今日,你怕是要不了这两个畜生了,冯某与欧阳漠视之仇不共戴天,还请白道友给个薄面。”他内心有些忌惮白璐,拿不准她修为到底什么程度,方这般说话试探,见白璐不答,自当她默许。 只见冯有章拂尘轻轻一掸,欧阳茹被掸到右首的亭柱上,惨啊一声,又弹回到地上,鲜血呕出,小手撑地,站直身子,怒视冯有章不语。不料,她忽一闪,抱住冯有章右腿,奋力撕咬。那只红毛小猴见状,风驰云走间,从冯有章背后,纵身蹿上他的右肩,左手拽着白发,右手向眼眶一抓,一只血淋淋眼珠抠出,直接吞下,反身横去不见。 欧阳艳眼急手快,一指弹出,“弹指千幻”轰向冯有章,只见他一时间来不及避让,硬生生接上这“弹指千幻”,衣衫爆破,狼狈之极。欧阳茹已退至台亭右首,往地上一啐,竟是一块冯有章的大腿肉,血渍斑斑。欧阳艳,再次一弹出一指,轰向冯有章右腿,劲力过后,他的右腿伤处居然现出森森白骨。 白璐面带喜色,一语不发。 冯有章一脸愕然,脑羞成怒,戾气遽起。他本是成婴修士,修道一生,从未如此狼狈不堪,这两个小女孩又岂能伤得了他?只奈他心高气傲,想是师尊欧阳漠视之女,成心戏耍而除之;又分心提防白璐,这样一心二用,一疏间,戏之不成反被伤。 只见冯有章,右手一招,数粒金色丹药飞入口中,登时伤口愈合。右手眉心一点,口中念咒,紫光极剑飞出,电光火石间,从欧阳茹前腹刺入,后腰贯出,在空中紫芒闪烁,忽地反向,直击欧阳艳右侧腹腔,从左侧腹腔射出,盘旋一圈,剑尖直指红毛小猴飞去。 白璐面色一变,已然不及阻止。见地上鲜血成池,姊妹俩颜面死白,生机几无。内心不禁酸楚羞愧。便即怒道:“冯道友,你当真把老身当成虚无?今日,倒要看看是老身死还是你冯道友生?!”话音未落,姊妹俩一人两颗天心丹入口,一股温和之气护住。 冯有章一怔,便即笑道:“即如此,老夫奉陪便是。”说着,右手反招,那紫极剑不追小猴反朝白璐呼呼而来。 白璐波澜不惊,面色平和,右手一翻,只见一张方正玉桌,上面一把十六弦古瑟,右手抚瑟,左手捏诀,顿时寒气森森,玉手一抚,瑟声袅袅,十六道瑟气,二抚,二百五十六道瑟气,三抚,四千零九十六道瑟气,这四千多道瑟气,霎时幻成气茧,包裹住她。紫极剑反复飞刺,铮铮作响。瑟气开始颤抖,白璐再一抚,这回是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道寒冰瑟气,轰然呼出,锁住紫极剑,紫极剑瑟瑟抖动,被寒冰瑟气冰封。 欧阳姊妹俩微微睁开眼睛,呆呆瞧着这一切,都在想,要是有这样的法宝,今日,怎会受如此重伤?好不羡慕。但她们却是不知,这等法宝,是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增加威力的,更不是她们这等修为可以驾驭。又想,老怪对绝,机会难得,也不失为一场造化。 冯有章笑道:“寒冰古瑟,当真名副其实!看看老夫要得这瑟不!”内心却咯噔一响。翻身腾空,右手一伸,口念诀咒,四面的五色元气聚于手心,压缩成为一个五色球,顺手一掌,那五色球幻化一个大手掌印,吸噬着四面千里生机,顿时草木枯萎,幽河干涸一大半。 白璐道:“道友这剑,怕是老身要定了。老身很想见见道友的‘五色乾坤掌’到底是不是吹嘘。”手势一括,连人带瑟架在空中。喝道:“血魂针!”不等话音消尽,咬破手指,喷一口血水,口中生咒,右手成掌,向前一拍,血水凝固成血针,左手虚空划一圈,血针排列成梅花图,飞向那掌印。 冯有章讥笑道:“就这点能耐!看来今日我那可怜的鳄王有补药了!”他认为自己这掌必将这老妪的生机吸噬殆尽,好喂食那被欧阳姊妹取了丹的鳄王。他为了炼就这掌,用了近千年心血,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丹药,至今尚且小成。正得意间,忽觉右掌掌心隐隐有个梅花图,掌心一凉,顺着手臂,这个梅花图直接罩在心脏上,顺势扎紧,来不及反应。 白璐岂肯放过?右手连抚四下寒冰古瑟,六万多道寒冰瑟气被血魂针引入,冯有章的心脏立时冰封,寒气劲旺,竟连全身经脉冰冻,肉身僵硬。但冯有章也绝非等闲修士,趁肉身尚未完全冻僵时,左手一拍天台穴,元婴飞出:“那剑且借你这老妪用着,待老夫夺舍后,再回来剑瑟一同收取。”左闪右晃的遁去不见。 欧阳姊妹二人瞧得这白璐血针一放,古瑟一抚,如此轻松溃败冯老鬼,使他慌乱而逃,不禁心生崇拜之意。 白璐暗道:“也罢,若非我看中这两个小女孩,也并非要毁掉他肉身。”收起古瑟、紫极剑,飞回亭中,卷起姊妹二人、小猴踏入云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