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师乘风三人又试了两次,在瀑布潭底依旧一无所获,并未找到白辰说的东西,三人皆是有点泄气,蹲在岸边讨论了半天,皆是想不明白到底需要怎样的契机才得以见到白辰所说的万灵母树。 师乘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道:“会不会是因为那天是师妹一个人下去的,而现在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的关系所以才见不到?” 聂清知笑道:“难道那树还怕羞不成?” 白辰无语了一会儿,将一手伸进水里轻轻划着圈,发现水潭表层的水温还是很正常的,并没有她那天在潭底感受到的彻骨的冰冷,一手鞠起一点点水,然后发呆般看着手心里的水一点点从指缝中流走,顺着她的手背流到袖子上,沾湿了衣袖,沉默半晌,忽然站起来身决然道:“我们再试一次!” 闻言,师乘风和聂清知也跟着站起身来,正准备要打开结界,却见白辰抬手制止道:“这次我们不开结界。” “什么?”聂清知刚惊讶完便明白了白辰的意思:那天白辰就是没有开结界下水的。 于是随即点点头,见师乘风也点头同意,三人深吸一口气,便一道纵身跳进了水潭里,且位置靠近瀑布,刚一入水,巨大的水流冲击力瞬间就将他们卷进了深潭的底部,冰冷刺骨的寒意随之包围了三人。 白辰稍微眩晕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清醒,见师乘风和聂清知被冲向了别的地方,便先朝离她较近的聂清知游去。聂清知似乎也被水流冲得有些晕头转向,忽然一手被拉住,定睛一看,发现是白辰,这才心下稍安,见白辰指指不远处的师乘风,聂清知意会地点点头,随即二人一起游向师乘风。三人汇集到一起之后,白辰又伸着大拇指朝下指了指,师乘风和聂清知均是点点头,随即三人一起忍着彻骨的寒意朝潭底游去。 三人在潭底黑黝黝的岩石上查探了一番,正感失望时,就见几道黑影向他们游来,一瞬间,三人便进入全神戒备的状态,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奈何佩剑尚未拔出,那几道黑影就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他们。 白辰先是大惊,待看清了缠住自己的不是别物,正是那天她所见到的水草时,立即放心下来,伸手拍拍还在极力挣扎中的师乘风和聂清知,二人回头,见白辰对自己摇摇头,便也跟着淡定了,任由那水草拖着他们前行。 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水草将他们拖向一面黑色的石壁,速度毫无减缓,就在要撞上石壁的时候,三人皆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是周身一轻,似是三条大鱼被从水中捞出一般。 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但是已经不再是水,而是空气,憋气这么久,也不管是哪里,三人猛地大口呼吸了两口,入口的空气格外凛冽清新。 “这是……”师乘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十二分的疑惑。 “就是这里了!”白辰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惊喜。 白辰的话音刚结束,三人就脚踏实地了,束缚着他们的水草悄无声息地松开退走了,留下三人傻傻地站在一棵巨大的银白色树前,这棵树比他们之前在幻境森林里见到过的还要大不少,而且就是如白辰说的那样通体银白,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虽然它的周围没有那些星星点点的树灵,可是巨树树干和树枝上,都有一道道灵光在蜿蜒流动着,那灵光在四周黑暗的衬托下,看起来特别醒目,仿佛有无尽的生命力在流淌一般。 “抱歉,再次打扰了!”白辰双手交叠在胸前,十分虔诚地对着银白色的巨树鞠了一个躬,站在她身边的师乘风和聂清知也发自内心地对眼前的巨树有着莫名的崇敬之意,纷纷跟着白辰一起鞠躬,余光瞟着白辰,见她弯腰不起,也跟着继续保持鞠躬的姿态。 半晌,头顶传来一阵银铃相击的清脆叮当声,三人觉得这仿佛是巨树对他们的回应,这才直起身来,一起仰望着眼前的白色巨树,就见巨树顶端垂下三根银白色的树枝一直延伸到三人的面前,白辰带头双手握住了一根,并将额头抵在树枝上,闭上眼睛聆听巨树的神识。 然后,白辰便听到了巨树的故事: 她叫漱月,已有近三千年的道龄。她曾经有个道侣,名字叫黎松寒。他们曾经很相爱,在一起几百年的时间里很幸福,还有了孩子。 在漱月的帮助下,黎松寒通过唱灵在与魔族的战斗中立下大功,受到五道盟创始人江-青久的重用,后来成功开创了修心道,在修道界的地位一时无俩!但是黎松寒修道的步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每一个道修的终极目标都是飞升,黎松寒也不例外,也许曾经有过犹豫,但是最后,黎松寒选择了飞升,而漱月因为舍不得离开他们的孩子,便留了下来。 可惜的是他们的孩子在一次战斗中受了严重的伤,境界滞留在元婴期,几百年之后寿元耗尽,漱月陪同自己的孩子走完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之后,便化身原形深藏于洛玉山之下,默默守护着黎家的后代,只是黎家后代都不知道这位先祖的下落,直到一次黎甫意外掉进瀑布中,被漱月所救,因祸得福,不但领悟了唱灵,还成功突破到洞虚大境。 只是得救后的黎甫不再专心修道,而是想通过漱月的帮助来走捷径,漱月没有答应…… 待白辰再睁开眼睛时,刚刚在她手里的银白色树枝已经不见了,她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巨树,仿佛看着一个化形后的美丽女子,心中思绪万千,嘴上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谢谢!”聂清知的声音将白辰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偏头看向他,发现他双手捧在胸前,手里多了一截约三四寸长手指粗的树枝,树枝的顶端有两片嫩叶芽,除此之外,那树枝看不出任何稀奇的地方,却被聂清知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弄坏了一般! 白辰好奇道:“漱月前辈给你的?” 聂清知点点头,满脸的激动之色,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一般,还未开口,就听师乘风疑惑道:“漱月?它的名字?” 聂清知和白辰均是点点头。 如此一来,三人大概明白他们刚刚的境遇皆是不同了。 三人刚想再与巨树漱月做些交流,就觉得眼前一黑,漱月的光芒不知为何忽然隐灭了。待聂清知的掌心亮起一团灵火时,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山洞,哪里还有什么巨树的影子! 三人懵逼了好一会儿,师乘风先开口道:“我刚刚好像也领会《洗心赋》了!” 聂清知道:“我不仅会《洗心赋》了,刚刚漱月前辈她说……与我的母亲是姐妹,她们都是万灵母树的子树,送了我这个钥匙算是给我这个外甥的见面礼,这个钥匙可以带我找到万灵母树,但是只可以使用一次,她叫我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轻易使用!” 聂清知将手里的树枝展示给师乘风和白辰看,面色有些复杂,既开心又犹豫,开心是因为第一次听到了关于母亲的消息,犹豫是因为他的母亲竟然并非人类。 白辰张大了嘴巴,看了看聂清知的脸又看看聂清知的手里的“钥匙”,惊讶道:“无妄师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不是人!” 聂清知:“……” 师乘风拍拍聂清知的肩膀,咳了一声,安慰道:“放心!我们不会歧视你的!” 聂清知:“……” 白辰挑挑眉,道:“保密?” 师乘风点点头,于是白辰也了然地道:“恩,无妄师兄你放心好了!你不是人这件事我跟无争师兄是不会透露出去的!” “……”聂清知满脸黑线,明明是好意为什么从白辰嘴里说出来就那么难听?“那我谢谢你啊!” 白辰却是豪气地拍拍聂清知的后背道:“别客气!咱们什么关系!” 师乘风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想办法出去吗?” 聂清知道:“赶紧走吧!不然我这灵火可维持不了多久了!我感觉我的手都快烤熟了!” 白辰补刀:“我都闻见烤猪蹄的香味了!” 聂清知:“……” 白辰:“不过你还是坚持一下吧,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聂清知不知道白辰要确认什么事情,但还是依言维持着灵火照明,见白辰率先朝山洞深处走去,便与师乘风一起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山洞的尽头,面前是一堵石壁,白辰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个约一人高两尺宽的洞口,回头招呼二人道:“这里!” 聂清知闻言上前一步,带头走进了洞里,并将掌心的灵火燃得更旺,将四周照得更清楚: 这是一个差不多一间房间大小的山洞,山洞似乎被人工开凿过,还有一些简单的石桌和石椅类的“家具”,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白辰借着火光扫视一圈,发现这山洞里还连接着另一个洞口,于是叫师乘风和聂清知再往里面去,一进到里面更小的一个山洞里时,三人的呼吸皆是凝滞了。 这个更加小号的“房间”里只有一块看起来还算平整的石台,类似于“床”的样子,不过眼下令三人感到震惊的是那石台之上有一具人类的白骨,那白骨两腿盘坐在石台之上,竟然还保持着打座的形态,明明是骇人的景象,却又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仿佛一个得道高僧坐化了一般。 聂清知吃惊道:“这个是……” 白辰道:“黎甫。” 师乘风疑惑道:“你确定?你又不认识他,何以凭一具白骨就能断定他的身份?” 白辰没有答话,而是合掌对着黎甫的白骨拜了一拜,道:“黎前辈莫怪,晚辈们多有打扰!不知道您是否希望我们将您的骸骨带回黎家安葬?请给予明示,若您希望我们带您离开则无需表示,若你不希望我们带您离开则请将我掌心的火熄灭!”白辰说着,一伸手便将聂清知掌心的灵火给捞了过去,她双手捧到黎甫的白骨面前。 师乘风和聂清知均是一脸诧异地看着白辰的一举一动,满心地疑问,却因为眼前的场景过于诡异而没有开口,只是也同白辰一起默默等待着,然后只见白辰手心的灵火闪了一下,随即无声地熄灭了! 见此,师乘风和聂清知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只听白辰的声音依旧平稳,道:“如此,便多有打扰了!我们出去之后会为您保密的,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您的踪迹!晚辈们告退了!” 说着,白辰在黑暗中两手抓住师乘风和聂清知二人的衣袖,摸黑将他们带了出去,一直到了外面刚刚漱月所在的大山洞里,白辰才道:“好了,无妄师兄,麻烦再点个灵火照明一下!” 闻言,聂清知这才又换了一只手重新托起一团灵火,只是那灵火有些摇曳不定,再看聂清知和师乘风二人的脸色均有些发白,作为修道之人,他们并不惧怕妖魔,但是鬼怪灵异之事还是第一次见,未免有点惊吓,二人的定力算是相当好了,没有吓得当场逃走! 师乘风声音有些涩哑道:“刚刚……” 白辰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聂清知忙不迭地道:“是的,我们快点出去吧!” 然后三人原路返回,方才来的时候被水草拖行还不觉得远,此刻在黑暗的甬道里徒步行走就觉得路途格外漫长了,三人沉默地走了约一炷香时间才回到了水潭中,从水中浮出时,天色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