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傀琦、寒哀,准许你们两个解放全部力量,在客栈十丈范围内巡查。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可就地诛杀。”
“是!”
一声应和,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从房间内飞出,隐匿了身形,各自寻了一个方向巡视起来。
“千乘、霓纱,你们俩个分头行动。千乘去高天域找些蒙木花回来,霓纱去森罗南域的符禺山,取些婴舌果回来。日出之时我要见到这两样东西,有没有问题?”
“明白了。”又是两道流光从芥弥身后爆射而出,朝着西方疾驰而去,眨眼间便已到了千里之外。
大门关闭,数道光芒从门上闪过,很快又归于平静。芥弥的脸色也逐渐收敛起来,变得冷漠而平淡。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此刻的她就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惊世的怒火。
轻轻踏出一步,周围景色飞逝,落脚的瞬间便出现在裴城郊外。
天色昏暗,日巡偏西,群鸟归林,百兽回山。入眼之处,破瓦古刹,青苔乌鸦。林中寂静,风动婆娑,晃人心神。
昏黄的光线自西方透射而来,在地上投影出狰狞的躯体,血红的余晖映射着张牙舞爪的枝干,构建出一只只扭曲的鬼手伸向过往的行人。唯有一旁聒噪的黑鸦不厌其烦地为这些真实的光影再增添几分惶恐。
在那密密麻麻的遮掩中,似乎还有几双幽绿的瞳子在摇曳,只是被它们盯上而言,就已经被无与伦比的贪婪凌辱了。
芥弥看着眼前破败的古刹:断垣残壁,蛛网密布,门口香炉也早已锈蚀不堪,留有半炉雨水滋养着蚊虫。可就是怎么一个看起来荒废多年的古刹,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居住。
“……众生苦楚,彼岸寻解,抠除俗体,净素反身。三垢八苦,无伤无辜,伴置固本,落入凡尘。秉嗔持痴,自在修生……”
芥弥没有刻意隐藏踪迹,脚步声很是明显。听见了身后的响动,正在吟诵经文的白衣居士回头看向逐渐走近的人。或许是久久没有与人打过交道了,居士愣了好一会儿,直直地盯着芥弥,一直没有开口。
芥弥直接越过白衣居士,走到古刹中央,看着眼前这尊破败不堪的佛像,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念的是什么经?”
“嗔王救世经。”
“哦。”
谈话间,芥弥已经走到了佛像背面。与正对大门的慈眉善目不同,背面的佛像俨然一副不怒自威的庄重模样。显然造佛像的人有些偏心,正面不过是在石块上粗浅地雕刻了一下,这反面却是精细地雕琢了一番,还特地镀上了金身。
这威严佛像不可不谓巧夺天工,看久了居然有些感同身受,内心似乎也被勾起了怒火。
绕着庙内走了一圈,芥弥再次走到白衣居士面前。看着眼前这人谦卑有礼、和蔼可亲的样子,芥弥长叹一声:“唉……信什么不好,偏偏信他。”
“道友是什……”
明白了芥弥话语中隐藏的意思,居士的神情变得有些不爽。
你说他可以,但你不能侮辱他的信仰。
只是当他刚想驳斥几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噗嗤”一声倒在地上。湿冷的青砖垫在他的身下,眼睛却只能看到一双绣花高跟鞋与半截石像。他失去了双脚,没有痛觉,不是被砍断的。他就是失去了双脚,并自上而下地在消散。
居士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掌击碎了石像,从胸口位置掏出一颗跳动着的血肉混合物。作为石像的填充物,显然过于柔软了,只要用力挤压,鲜红的液体就会迸发而出,溅满整座庙堂。
芥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居士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听着鞋跟与青砖碰撞发出的“哒哒”声,他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痕迹遗留,一如他从未来过一般,除了那句遗言在轻轻回荡。
“我主……”
或许再过十几年,当有人来到这座古刹,看到半截佛像与一个深陷的青砖块时,会遐想一下过去有位居士在这里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吧……
芥弥缓缓走出古刹,血液也滴了一路。滴落的血线吸引了过往的野兽,紧跟在身后吮吸着这红色的甘泉。她手中握着一颗心脏,一颗石像的心脏。没有寻常的血腥味,它有的是宛如柴火被焚烧后发出的焦灼味道。
不算好闻,但也不差。
“嗔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随着话语的结束,那颗心脏也失去了最后的动力,在芥弥手中沉寂下来,也不再有血液滴落。和苦苦守护它数十年的白衣居士一样,它也化作一阵青烟,消散在风中。
它隐藏在城外古刹里,一边往城里散播少量嗔气使得感染的人易怒暴躁,另一边又吸收他们二次产生的嗔气。长此以往,等到它吸收了足够多的嗔气,便能返还给它的主人嗔仙。
值得一提的是,芥弥在发现它的同时也顺手找到了那隐藏起来的输送通道,顺藤摸瓜给嗔仙信徒们送去了一份“大礼”。
这十几年的处心积虑,一朝破灭。
只是这嗔气层次太低,最多只能对普通人产生些许影响,要收集到支持嗔仙所需要的量,并且可以远程传输,还不可以考虑损耗,一城的人还是远远不够的。想来为了扩大嗔气的影响,以便产生更多嗔气,他们必然安排了一个引子——一个能勾起全城人怒火的引子。
恰巧的是,裴城里还真有一个。
随着诡异心脏的消失,原本储藏在瓶中的两股浊气也逐渐淡化,最终化作拇指粗细的一缕白烟消失不见。同样的,远处开始点起灯火的城中,在灯光的照射下到处都能看到一缕缕青烟升起,最大的一缕竟有足足一尺宽,升腾了近三丈高才依稀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