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烟顶着人流往宿舍楼走,她还有些零碎的生活用品在宿舍没拿回去。 “滴滴滴……” 鸣笛声让柳南烟一惊,立刻转过头。 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降下车窗,露出了薛教授的脸。 “柳南烟。” 柳南烟微微惊讶,站直叫人:“薛教授……” 薛教授推开车门走下车,说:“正好遇到你了,你有空吗?你帮我一件事。” 薛教授讲话时一直给人一种郑重和笃定的语气,自然让人无法拒绝。 柳南烟点点头,“有的,教授。” 薛教授直接递给她一串钥匙:“这是化学实验室的钥匙,老徐早上走太急忘记带了,下节课他要带学生做实验,没钥匙实验门打不开,你去替我送一趟。” 柳南烟以前从未接触过化学系,也没有来过实验楼。 一楼还好点,上了二楼,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类似化学试剂的气味。 柳南烟低头打了一个喷嚏。 真的很难闻。 这是柳南烟讨厌的味道,仿佛回到高中上化学课,老师拿来氨水让大家闻,那股子味道让柳南烟连着一个星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到至今,她每每回忆那味道都觉得恶寒。 实验室三楼A300,柳南烟捏着鼻子抬头,正对面的教室是A312,柳南烟下意识的往右拐,刚走几步才发现这边是A313往上的教室了,柳南烟转过身往左边的走廊尽头走去。 刚转过身视野里便冒出了一个颀长高大的背影。 柳南烟的记忆力从那年中考后就开始变差,跟常人比算是比较差劲的。 她常常会记不清一些小事,尽管对生活并没有造成非常重大的影响,但始终对柳南烟是一件比较苦恼的事。 但记忆力也有例外的时候。 就比如莫名的记住了一个人。 柳南烟攥了攥手中的钥匙,冰凉的金属早被她捂热发烫,她放缓步子慢慢走近。 眼前男人的身形不断和昨晚在会所洗手间里看到的那个男人重叠、融合。 男人漫不经心的斜靠在窗边站着,左手搭在深色大理石窗台上,右手揣着裤兜,背对着她看向窗外,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衣,袖口的纽扣没系,向上翻了一圈,卷在小臂上,侧面看,他衬衣第一颗领扣也没有系,两边敞开,男性特征极强的喉结下露着立体骨感的锁骨。 非常洒脱。 他的锁骨比部分女生的锁骨还要漂亮,包括她。 她想。 他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一身黑色的搭配更加衬托两腿颀长笔直。 男人的侧脸轮廓线条冷硬,极致俊美,令人窒息。 比昨晚还令人惊艳。 柳南烟盯着他,这个男人太妖孽,很难让人忘记。 柳南烟看到他突然身体站直,抬手从耳朵里扣出了一个半弧形肉粉色的小东西。 柳南烟双眼微眯,那似乎是一个蓝牙耳机。 方北藤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手帕,认真擦拭着手里的小东西。 早上洗澡的时候忘记摘,不小心进了水,这会出了点问题,没声音了。 柳南烟悄悄转过头看了看四周,A300实验室挂着锁,除了他,这里没有薛教授嘴里的‘老徐’,徐教授。 柳南烟紧了紧手中的硌手的钥匙,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好,请问徐教授在哪儿?” “……” 久久没有回应。 男人似乎在想心事,神情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并没有留意听到身后她的问话。 方北藤擦拭完把手帕收起来塞进了裤兜里,余光突然闪过一块明亮,他准备要往耳朵上戴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的转过了身。 他的双眼黑沉沉的,四目相对,他的眼眸像宇宙黑洞,看不见底,柳南烟突然很怕会被这双眼吸入黑暗。 危险。 这个男人很危险。 虽然柳南烟昨晚已经在镜子里看到过他的正脸,但远远没有现在近距离观察来的真实。 男人好像没料到身后会有人,他看到柳南烟时明显的愣了几秒,双眸充满疑惑的盯着她仔细的看,面露不解。 柳南烟立刻回过神来,嗓子蓦地变得暗哑发涩,从嘴里冒出的声音都变了调调:“你好,请问你知道徐教授在哪儿吗?” 方北藤抬手把手中的蓝牙耳机塞进了耳朵里,摸了摸耳朵,他冷啧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的神色,看着她的目光清凉,没有任何情绪,声音低沉:“你说什么?” 柳南烟立刻把手中的钥匙伸出去给他瞧,“我找化学系的徐教授,薛教授说你们这节要做实验,但是徐教授忘带钥匙了,我是来送钥匙的……” 方北藤认真反应了一会柳南烟说的话,过了好几秒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抬手五指摊开伸向她。 柳南烟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 方北藤瞧她的反应,瞬间失笑,笑容里流露出玩世不恭的意味,他突然大步走向她,将她逼近墙角。 柳南烟只退后了一步,撞上身后的墙壁,凉飕飕的触感让她的大脑十分清醒。 从他身上扑面而来了一股烟草的味道,掺杂着他身上清冽独特的气息,他刚刚果然在吸烟。 “钥匙给我。”他伸出手来。 柳南烟把钥匙乖乖递了出去。 方北藤站的位置恰好面对着正午的太阳,柳南烟看到他抬手按了按右耳耳机,微微眯眼,歪着头盯着柳南烟看,问:“你叫什么?” “柳南烟。”柳南烟答,她没看方北藤的眼睛,目光落在他的锁骨上。 他锁骨上有一颗小痣。 看到柳南烟问什么就答什么的模样,方北藤脸拉下来,收了笑容,突然没了任何想逗她的兴致,他冷嗤一声,捏着钥匙转身走向实验室门口。 没有再要搭理她的意思。 柳南烟盯着方北藤骨节分明的手,他拿钥匙对着门锁戳了进去,手腕一转,‘咔’的一声,锁开了。 随着他轻轻一推,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从实验室里突如其来窜出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方北藤喉咙一翻,抬手捂住口鼻,疾步冲进实验室。 实验台上不知是谁没有将吡啶试剂摆放好,试剂瓶倾斜,实验台被倒了满桌的吡啶试剂。 最要命的是通风橱没有开。 柳南烟见方北藤跑进了实验室,她下意识跟了上去。 方北藤压根没注意到身后一起跟进来的人。 柳南烟冲进来没走两步,就被吡啶令人窒息的恶臭味给刺激到了,她看着方北藤背影的方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脚下步幅一虚,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柳南烟抬手用力的捂着鼻子,双手撑着实验台转过身往实验室门外走。 那气味带着很重的刺激性,柳南烟的鼻子泛酸,仿佛要失去嗅觉。 就在柳南烟觉得自己快要毒死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用力拽住了手臂,她的身体顺着那道力的拖拽,快步的走出了实验室。 方北藤的脸色极差,拉着她的手臂半拖半拽的来到走廊末端的窗边。 方北藤迅速打开柳南烟头顶的窗户,清凉的微风拂面而来。 柳南烟刚抬起头就对上了方北藤怒不可遏的双眼,他大怒:“谁让你跟进去的?!”他戴着一只白色口罩,声音透过口罩发出了更加沉闷的声调。 方北藤早在进实验室的时候就捞了一只两厘米厚的防毒口罩戴上,以防中毒。 柳南烟捂着胸口用力咳嗽着,感觉自己的胃中翻滚,她用力吸着窗外吹进来的凉风,好一会才缓过来。 柳南烟低声道歉:“对不起。”柳南烟看着方北藤咬牙切齿的模样,正欲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方北藤扫了眼柳南烟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又瞧柳南烟的脸色恢复正常,没什么事,他一声不吭转身走进了实验室。 有点烦。 麻烦。 柳南烟往实验室瞥了眼,垂眸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下意识的想挂断,但终究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南烟啊,我是爸爸,你下周回家吗?” 柳南烟听着电话里并不陌生的声音,指尖轻轻扣着窗边的大理石台子。 过去了小半年,她左手食指的指甲已经长好了一大半,半点也看不出当初是以什么方式坏掉,然后被连根拔起。 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话说的没错。 柳父在电话里问了好几声,柳南烟才回过神,应了一声:“爸,我周末有事,不回去了。” “你能有什么事,清明节你就没回来,有什么事都给我推了,这周末必须回趟家!老刘周末带他家的小儿子过来做客,你回来见见人家。”柳父郑重严肃的说道。 “老刘?”柳南烟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小儿子?就是他那个智力有问题的小儿子?”柳南烟怒火中烧,“爸!你是有多缺钱?还是为了钱已经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