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用力抿着嘴,皱起眉头,他每一次皱眉头,眉心都有一个“川”字,清秀的面容就会变得冷酷起来。
陈群强留着一口气说道:“三年前,蜀军采取了圈地之策,稳居关中,又以砖墙夺下陈仓,还有布匹,这些全部出自一人之手。”
曹叡和司马懿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陈群指的是谁。
“从去年开始,老臣就派人去益州仔细打探了许多消息。”
“这个人去益州之后,立刻被任命为工部尚书,又掌握了益州商业,设立太府寺……”
说到这里,陈群激动起来,已经浑浊的目光再一次有了几丝光明。
陈群是一个吏治高手,九品中正制就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
他能成为曹魏的司空,绝不是靠裙带关系,而是有着过硬的真才实学。
当他提到太府寺的时候,似乎有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感。
“陛下!我大魏一定要设立太府寺!老臣派人去抄录了益州的《大汉商社管理条例》,一定要借过来用!不要擅自修改,这份文书,已经十分完善,一定要设立太府寺!”
陈群更加激动,已经干枯的手臂开始颤抖。
他似乎想坐起来。
“陈卿,躺下吧,朕在听着,朕一定认真听,每一个字都认真听。”曹叡神色沮丧,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还有那个大汉物流商社,股份制!”陈群眼角泛出泪光,“陛下一定要借过来!老臣活了那么多年,翻阅了无数古籍,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纲纪制度,股份制的精髓……股份制的精髓在于信誉,在于信誉!朝廷应该立法!应该立法!陛下……”
“它能帮大魏解决后勤顽疾!它能帮大魏解决后勤顽疾!还有盐引法!这些,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能改变一朝一代的千古仁政!但却在短短的两年之内出现在了益州!两年之内!”
说到这里,陈群的目光落到司马懿身上:“向乡侯能理解我所言吗?”
司马懿连忙道:“下官完全能体会司空的心情!”
“应该立刻派更多细作去益州,益州的良策,都要为我大魏所用!我们在西线战败了数次,陛下不必忧虑,我大魏富有九州之地,只要能吸纳那些良策,我们激发出来的潜力,是益州无法比拟的!”
“朕知道了。”
陈群再一次剧烈咳嗽起来,李衡这个人,为何没有出现在我大魏!
“陛下,老臣受三代恩惠,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天不假年,老臣已经油尽灯枯,此后不能再辅佐陛下,望陛下事事持重,不可掉以轻心,切记良药苦口,忠臣不说谄媚之言……”
说完,陈群全身一颤,眼中的光慢慢消散。
“陈卿!陈卿……”曹叡唤了几声,陈群却已经没有了反应。
曹叡叹了口气,对司马懿道:“出去说。”
等曹叡出来的时候,给陈泰做了一个眼神:“节哀顺变。”
陈泰知道自己的父亲病故了。
他忍着悲痛走过来,将一堆厚厚的文书呈递给曹叡,说道:“这是父亲让臣转交给陛下的,也是他去年一直在收集的,昨天晚上,他还在案前整理,已经全部整理完。”
曹叡接过来,他看到第一页,就知道全部是陈群收集的益州相关的新政。
“司空是大魏的忠臣、良臣,大魏能有司空这样的人杰,是大魏之幸。”曹叡也伤心起来,“你们都节哀吧。”
说完示意他们进去。
陈泰行了个礼,才急忙奔进去,看到陈群后,便跪在塌前痛哭起来。
陈家其他家事也纷纷痛哭起来。
曹叡带着司马懿走出了陈家。
“上朕的马车。”
“喏。”
司马懿跟着上去。
曹叡的心情显得很沉重,陈群在吏治方面很有建树,而且在对待西线战事,数次提出有针对性的意见。
只是当时自己没有听取。
“司空临终之言,伱如何看?”曹叡问司马懿。
“臣觉得司空深谋远虑,孔明前四次失败,皆因为粮草,三年前,孔明解决了粮草问题,所以才能跟我们打持久战。”
曹叡点了点头。
“无论是围田,还是织布,还是烧砖,都是在解决后勤问题。”
“恐怕不仅仅是后勤问题,这一次夏侯霸跟朕说,蜀军防御在将破之际,蜀军步兵前锋却抢先击溃了我们的主力军阵,此事极其诡异!”
司马懿沉默下来。
“朕怀疑蜀军有新的军备!”说完,曹叡仔细翻阅起陈群整理的这些文书,很快就看入迷了。
但他一边看一边却问司马懿:“毌丘俭被公孙渊埋伏,公孙渊两面三刀,狼子野心!若是放任其不管,他日必成大患!现在国朝主要威胁在关中,朕不想北线再出现一个!所以朕想任命卿为征北大将军,给朕灭掉公孙渊这个逆臣!”
“臣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你给朕记住,公孙渊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要信,给朕杀了他!朕要他的人头,朕见不到他的人头,睡不着觉!”
“喏!”
“西线之事,你认为现在该如何处理?”曹叡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