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听了,用手里的销金团扇指指云懿,跟一旁的绾儿道:“瞧她,都是做师傅的人
了,还这样调皮!”
云懿不善调皮,只是恬静地一笑,乌云髻上简单的点蓝发钗显得面皮愈加白皙嫩滑,修
长的手指把那衣料册子翻开来:“您瞧,这个玫瑰紫,还有这枫叶红,艳丽而不妖佻,
厚重又不老气,正适合夫人赏秋穿。”
西子的眼睛盯着店里挂的衣裳,耳朵里却一字不错地听着,不觉暗暗咋舌:这海意阁的
画样师傅也太会做生意了!又有手艺又有口才,长得还好看,唐家可真是会用人。
杜夫人微笑着抿了一口八宝茶:“这茶果然比家常泡的味道更可口!”人的心情好
了,即使普通的茶也能喝出仙露的味道来。
“若是夫人不嫌弃,我就让绾儿给您包一份茶卤,”云懿说得实在,“知道夫人府上定
然不缺好茶,夫人就当喝个新鲜,这里头的苹果干和枸杞,味道尤其好,”说着低眉浅
笑,“夫人不收就是看不起云儿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东西我收下了,”杜夫人一笑,“人却不能逃懒,这几件都要你亲
自裁剪才是!”
“夫人的衣裳,不要说裁剪,连针线上也都是我一个人做呢。”
西子已经“踱步”到画样师傅的桌旁了,幸而那桌案还兼着裁剪用,故而很大,还不至
于离人家太近了徒生尴尬。西子见那桌案分的很清楚,哪一部分作为裁剪用,哪一部分
会客用,哪一部分摆放日常用品,分列得井井有条。
又看那云懿师傅只穿着堇色素纱衣,很是内敛平恬,便是桌案上的日常用品也都是些必
需品,若说玩器摆设,也不过只有个小小的竹刻笔筒了。西子自来喜好收集笔筒,眼前
这个不好意思拿起来看,便只站在一旁细细端详刀工倒是精致,刻的是满池娇,上
面附的诗却很有意思:芙蓉花发满江红,尽道芙蓉胜妾容。昨日妾从堤上过,如何人不
看芙蓉?
诗句是撒娇的口吻,还有一股子坦然的自信,西子不觉看了看云懿,很难想象,这样一
个人来吟这首诗,实在是风格不同。但若非不喜欢,又怎会特意把这刻着诗的笔筒摆在
桌上,每天都能看到呢。
想到这儿,只觉得云懿整个人都平添出一股艳色来,格外好看。
西子不觉想起三哥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另一个自己。
杜夫人的声音打断了西子的思绪:“你们海意阁的衣料本子真是独树一帜,又直观又方
便,是谁这样有点子有主意呢?”
西子也想问呢,刚才就看见这衣料本子了,按着颜色和花纹订了厚厚一大本。西子毕竟
自家也做生意,想的就远一些:拿着此本在手,上门裁衣也方便,东家出门谈生意更方
便!
想到这儿,不觉微微一笑,定然是瑛园的主意,想起她前儿还说过要做一个各种颜色的
本子,还给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色卡,说是比当下的色谱更直观,颜色也分得更多
。
云懿握着汝窑折腰杯,凝烟目微微一弯:“是我们少东家的主意。”
果然是,西子回身做出个挑选衣裳的样子来,嘴角在薄面纱下浮出一朵浅笑。
“记得方才你说,那些供客人休憩的茶座也是少东家的主意吧?”杜夫人问。
“也是的。”云懿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为杜夫人续上茶,“这八宝茶,您若嫌冰糖太
甜,可以改成黄连蜜或桐花蜜。”
杜夫人却还揪着方才的话题不放:“你们少东家还真是年少有为,这样看来,你们海意
阁是后继有人了!”
云懿低首品着八宝茶,只是浅笑。
“这茶座的点子好。即便不打算买衣裳,也可以在此歇歇脚,看看新衣样式,看得心痒
痒了也就买了。”杜夫人望着茶座边坐着的客人们,有几位是陪着友人来的,但坐着聊
天久了,翻着翻着衣料册子,也就不知不觉开始试衣量体了
云懿的眼底有如波心月色,一阵影动:“少东家确是才华横溢,除了这些主意,还擅长
画样呢”看杜夫人表情称奇,便又轻笑道:“前一阵子还让织坊按其想法织了好些
有趣儿的布匹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云懿好辛苦,尽量把人物写得立体,不愿意把小三写的太程式化。
基友看到这句“将东家上回从宁夏带回来的八宝茶沏上一壶”,说很想打她。
我也是一直忍着,好想写:突然茶壶崩了,把她给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