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只带了小笛儿,主仆二人沿着竹林小径向东而行,今日是个艳阳天,还不到巳时,竹林间就满是斑驳光影了。
小笛儿用团扇给姑娘遮着光:“今儿定然是个大热天,看戏更是热呢,又不在屋子里,总不好用冰。幸而咱们带了仁丹与薄荷丸。”
笑笑一笑:“瑞彩最是怕热,看她今儿熬不熬得到落幕。”
“落幕?”小笛儿不解。
哦,古代的戏台子并没有落幕之说。
“落幕,就是戏剧结束的意思。”笑笑只得简单解释。
竹林之外,是一条宽宽的石子路,用红白的玛瑙石子漫成一朵接着一朵的大花,走在上面,简直是步步生莲了。
小笛儿觉得有趣儿,细瞧那些石子组成的花卉:“这是扶桑花吧?”
笑笑细细一看:“是木槿。”心下却觉得讶异,通常情况下,园子里的石子路大多是牡丹海棠之类的富贵花样,像此处这样铺出整整一条路的木槿花倒还是头一回见呢。
主仆二人一面走一面欣赏着脚下各式花姿的木槿花,小笛儿道:“扶桑、木槿与芙蓉,奴婢一直都分不太清,只知道那扶桑是大红色的,而木芙蓉则是在秋天开放的。”
笑笑仔细回忆这几种花的区别:“的确,这三种花都是锦葵科的,也有人把它们叫做三姊妹花呢。你所说的扶桑花,也叫朱槿,叶子因与桑叶仿佛,故而又叫做扶桑。木芙蓉的叶片最大,层层幢起,最是可赏,也可入画。这三种花虽然极其相似,却开在不同的地方,像咱们京都的气候土壤,最适宜木槿生长,而木芙蓉则多生于江南水边,扶桑最是耐热,咱们这里不常见,多是岭南才有。”
小笛儿认真听姑娘说着,自觉又长了一番见识。
忽的,听得身后有人道:“姑娘留步。”
转身一看,是一位非常脸生的丫头,连小笛儿都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个人。看样子也是个大丫头的样子,穿的戴的都格外体面,鬓发上簪着金蛱蝶,连衣裳领口都络着米珠论穿戴,竟比唐家最得脸的大丫鬟晴丝还要体面几分。
这丫头先给笑笑行了个礼,那行礼的动作,笑笑也说不清,只觉得格外的到位,就像是受过什么礼仪强化训练似的。
丫头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是那种极有耐性的笑容,从容可亲,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令笑笑瞬间想到了现代的空姐,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声音也是一种机械化的甜美可亲:“姑娘请留步,我们夫人想请您一叙。”
夫人?唐家哪里来的夫人?
如今在唐家住着的,除了方夫人之外,还没有哪位官夫人吧?
丫头已经微笑着做出一个请的姿态来,笑笑心下好奇,便随她前去,决意一看究竟。
踏着一朵挨着一朵的木槿花路,绕过竹林向北,便隐约听见了丝竹之声,笑笑只觉得这乐声格外熟悉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金顶轿子,轿子旁边有七八位女子组成的丝竹班子:有执提琴的,有吹洞箫的,亦有弹弦索的,各种音色交叠起来,格外的清婉美妙。女子中又有善歌者清唱:“花开叶落,不知世界,不记春秋。桃源流水,何处更那深幽。”
声音缥缈,真仿若桃源之音。
这位传说中的三姑母,再次现身了。
笑笑记得,她的住所就叫做舜华楼的,自己当初还曾说:总感觉木槿花朝开暮落、过于平凡,似乎当不起舜华这个名字。
如今,看看脚下,由红白色的玛瑙石子铺就的木槿花之路,分明就是一直通向北面那座舜华楼的。好昂贵的专属红毯,好排场的自带音效,好神秘的三姑母啊。
就连这抬金顶轿子,都要比普通轿子大出一倍来。
此刻,那销金纱帘被一只白嫩的手慢慢掀开,轻纱半掩间,露出轿中美人的真容:“你是哪一房的孩子?进来坐。”
笑笑望着对方的面孔,只觉得当头一道厉闪!
这张脸怕是永远也忘不了
白怜花。
眼前的,分明就是白怜花的脸。
那丝竹声仍未停歇,唱歌的女子声音低下来,如泣如诉:“又何求兮,又何求,任他野草闲花满地愁。”
作者有话要说:大伙是不是被雷到了
结果可能与大家预想的不太一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