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芒种日花神归位。
撷英女学最后一堂课自由活动女孩子们来到校园的各处林子和花园人人拿着用花枝柳条编就的马车轿子另有绫罗彩纸叠做成的干旄旌幢用各色的丝绦系在树枝上。以这些亲手制作的轿马彩旗来恭送今春的花神。
笑笑拿着用棣棠花条编就的骏马和车辇配着藤黄的丝绦,系在一棵垂枝樱临水的枝条上。瑞彩则用柳条和五月菊编成了精致的小轿子拿翠绿的丝线系着绑在垂枝樱的另一根枝条上。西子捏着绫罗剪成各样的彩旗又用蜀锦制成精巧的华盖小心地插在轿马上口中还念念有词:“东君难留住明年再相见。秧风送花往,长驻好华年。”
“偏她会送神念起词儿来一套一套的!”瑞彩笑道。
笑笑很喜欢这些古代传统的节日花朝节要迎花神,芒种日又要送花神,看似游戏,可人们却都认认真真地对待每一年都把迎送花神当成节日来过,足见人们对百花的不舍以及对四季更迭的重视。
西子打开一只收口大荷包取出好几个鬃人儿是用干了的辛夷花蕾和蝉蜕做成的惟妙惟肖的各样猴子,那姿态有耸肩搭手抬轿子的,亦有高高扬起马鞭子的这下子那些轿马就有了轿夫和马车夫。
“总得有人给花神抬轿子赶马才是!”西子一笑。
“谁的手这样巧,做出如此逼真的毛猴儿!”瑞彩对这些鬃人儿爱不释手。
笑笑曾经见过老北京的鬃人展览,当时对那高妙的手艺就非常惊叹,没想到此次在元龙朝也得以一见。鬃人儿俗称鬃猴儿、毛猴儿,手艺人将这些毛猴做出活灵活现的拟人形象,真可以说是沐猴而冠了。
“你们再想不到是哪个做的。”西子的表情有几许神秘。
瑞彩被勾起好奇心:“左不过是家里有手艺的老伙计罢了。”
“这些鬃人儿都是翀哥亲手做的。”西子又从荷包里取出两个精致的鬃人儿来,一个荡秋千的、一个放风筝的,这些毛茸茸的花蕾和琥珀色蝉蜕做出的鬃人儿,举手投足间竟有少女的活泼姿态,“喏,这两个鬃人儿是翀哥专程送给你们俩的。”
瑞彩非常配合地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再没想到,一个少爷竟还有这样的手艺和耐心。”
“可不是,每年早春,翀哥都要亲自挑选辛夷花蕾,到了初秋,还要在清晨顶着露水亲自寻找完整的蝉蜕!”西子有几分孩子似的得意,“我十二岁生辰的一年,翀哥给我做了一个棋盘大的戏台子,上面是各式各样的鬃人儿。”
“是昆曲人物吗?”瑞才忍不住插言。
西子看一看笑笑,想听听她的猜测。
笑笑摸摸下巴:“定然是做成花果山水帘洞的模样,演了整整一戏台子的猴戏!”
“都猜的不对,”西子微微一笑,“那戏台子上面演的是人生百态。”
瑞彩微微蹙眉:“这倒是有趣儿,那些人生百态都是做什么的?喜怒哀乐忧惧恶?”
笑笑想了想:“依我说,大约是婴儿,幼儿,少年,壮年,暮年,再加上男女。”
“倒没有你们想的那样深,不过就是市井中的各行各业,刨木头的,弹棉花的,拔牙的,剃头的,捏糖人儿的,卖馄饨的,测字算命的”西子望着自己的两位朋友,笑道:“改天你们去我那儿,我拿给你们看!那一方小小戏台算是个热闹的市井缩影了。”
“听了就有趣儿!”瑞彩仔细看看手里的这两个鬃人儿,轻轻动了动秋千的线,“哟,这个小秋千还真能荡起来呢!瑛园,你喜欢哪个?”
笑笑见瑞彩喜欢那个荡秋千的,便拿起另一个放风筝的鬃人儿细看,见其穿着鹅黄衫裙,手里的风筝线是细铜丝做成的,难得像头发丝般精巧,连着一只蚕豆大小的燕子风筝。放风筝的人似在就着风势拉那风筝线,想让风筝飞得更高些:“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小的风筝,也不知那细小龙骨是怎样搭成的!我便要了这个鬃人儿吧!”
瑞彩便将另一个荡秋千的鬃人儿小心地装进随身荷包里:“你那堂兄若得了空儿,把咱们三个都做上去才好呢!”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又欣赏了一会儿旁人在树枝上系的轿马,瑞彩指着其中一个大笑起来:“这是用麦秸杆儿扎了个购物车呢!感情儿是要将花神他老人家推回天宫去么!”
几人看了,都不觉莞尔。
西子拉一拉笑笑的手:“你当真不去香铺子了?”
笑笑点头:“我祖父偏偏今日回府,老太太才刚命人来女学给我们姐妹捎的信儿,家里定然是有安排,各房里少了谁都不好看。”
“他们家老太爷好几个月都没回来,原该一大家子吃个团圆饭的。”瑞彩插言道,“瑛园,你父亲前两日回来,家里可给接风了?”
“本来要办的,但我爹说等着祖父回来再一起热闹。”笑笑道,看来此番家宴必然是全家都要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