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的脸上是深深浅浅的血痕虽然涂了药膏但仍自火辣辣的疼着。超快稳定更新
摸了摸刺痛的头皮左鬓险些被甄翠仙那个疯婆娘薅秃了。一想起方才的惊魂一幕卢氏就又恨又怕。
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儿子一条腿涂满了药,伤口惊心动魄地狰狞着明哥儿本就生的细瘦那母狗一嘴下去险些伤了骨头。卢氏本想狠骂两句但此刻浑身都疼一张嘴就疼得直哼哼甄翠仙差点儿把自己的嘴给撕下来,右嘴角撕裂了一个口子说不准要破了相疯妇!简直比那母狗还狠!又抓又咬还捡起石块砸人!砸自己的亲哥哥!
“甄家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当初若不是我豁出脸去求唐家,人家恨不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想当年甄家败落成那个样子,顿顿糙米饭硌得人牙疼!你们甄家的爷们儿一个两个的提不起来,倒是我这个年轻媳妇拿着订亲文书去的唐家人家这才勉强答应见见她。”卢氏捂着半边腮帮子,撕裂的嘴角一抻一抻的疼一只眼睛疼的直流眼泪,但有些话咽不下去,必须全倒出来方能解恨。
明哥儿呆呆的躺着望着母亲狰狞的脸,感觉有些陌生。明明今日该是欢天喜地的一天,父亲的四十寿辰,来了很多的宾客贺寿,家里的厨子忙不过来,还专门从酒楼请来厨子帮忙,整了几桌丰盛的好酒好菜,父亲领着自己向那些宾客还礼,多少叔伯称赞自己一表人才,后生可畏。
姑姑派人送来的一杆金秤,将寿宴的浪潮推向最高点赤金的秤!甄本的亲妹妹送来的贺礼!这位姑奶奶是黄金唐家的五太太,送过来的金秤自然是纯到不能再纯!
明哥儿以前只知道家里的生活越来越殷实,却在今日才体会到,什么是鲜花着锦,火上烹油。
可这美好的憧憬,仅仅一天就全都破灭了。
一切都从母亲让自己娶莞尔开始“你娶了她,不要说一杆金秤,就是百杆千杆,也都是你的!他们家没有儿子,你娶了莞尔,你姑姑定然最疼你,既是侄儿又是女婿,唐家的东西还不全都是你的?!”
自己的确被说动了,而且母亲还承诺,把可掬给自己做小妾,想想就觉得高兴“只是,莞尔愿不愿意嫁我还两说呢。”
在这个家里,母亲总是最有办法的一个“生米做成熟饭,她不嫁也得嫁!到时候她得求着嫁进咱家!”
母亲的办法,明哥儿也不是很懂,但又隐隐约约的有些懂骗着莞尔进山洞子里看小狗,逗留的时间久一点,等出了洞,再由母亲安排的人撞见这一幕表哥表妹从山洞出来,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父亲本来还拦着,但母亲说:“翠仙也是愿意的,只是不敢忤逆她婆婆,如今有了这一出儿,他们唐家不认也得认!”
自己便懵懵懂懂地按照母亲教的去做,哪知道一走进洞口就被母狗追了出来那母狗的小崽子被挪了地方,自然是不干的,畜生护起犊子来,那是不要命的。就仿佛今日的姑姑,平日里总是雍容矜持的样子,今日简直疯了,正如母亲所说,就像一只疯狗,简直要把父亲和母亲活吃了
事情究竟怎样收场的自己也不清楚,那疯畜生的牙太利了,差点儿把自己的腿给咬断,活到十三岁从没受过这份疼。
明哥儿叹了口气,看了看包扎着脑袋一言不发的父亲,披头散发满脸伤痕一直喋喋不休的母亲,终于撑不住这份累,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甄本是一家三口里受伤最轻的一个,此刻默然不语,卢氏那恶咒一般的话语,自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眼睛望着桌上那盏如豆的灯光,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翠仙这回恨透了咱们。”
“呸!她有什么资格恨咱们!”或许是因为人的指甲有毒,卢氏脸上的那些抓痕都红肿鼓胀起来,整张脸又紫又红,像个挂在秤钩子上的猪头:“当年她去见唐老五,我当了衣裳给她换首饰!我自己的儿子都吃不饱,还要省出牙缝里的给她炖鸡吃,只为了让她看着面色红润好看!我图什么呀?她今日往死里抓我,恨不能挖出我的心肝来!”卢氏拍着自己的心口痛哭起来:“没有我哪有她的今日!她竟还要跟咱们恩断意决!她那两个闺女哪一个配得上咱们明哥儿!若不是因着唐家家世,因着咱们的亲戚关系,那两个尖嘴猴腮的眯眯眼儿,给我儿子提鞋都不要!”
夜渐渐的深了,卢氏最终说累了喊累了疼累了,趴在桌上晕睡了过去。
甄本却是一夜未眠,有些难过,还有些害怕。
悔恨,肯定也是有的。
自家为了一己私利,算计了自己的亲妹妹,这筹码竟还是侄女儿最宝贵的名节。唐家,会饶了甄家吗?
甄本也顾不得疼,悔恨的抓着自己的头皮,自己喝多了酒,就听信了那婆娘的谗言,今日此举,说不定会酿成大祸。
果不其然,自这一夜之后,甄家就一点一点地坍塌了。
先是暑风街那家铺子的房东,要将铺子收回来,还差半年租期就到了,那房东却是死活都不再续约。面临一个只能再经营半年的铺子,人们是一点儿干劲儿也没有了。
再说回老铺子,幸而老铺子的房产是买下来的,没有谁能动得了根基。但很快的,就像约好了似的,老铺子周围的几家铺子都换了门面,竟全都换成了点心铺,左邻家是满人,卖的是满族的沙琪玛,与山东的丰糕有几分相似,但口感更加香脆右邻家干脆就来了个山东卖丰糕的,也打出了老字号的牌子,味道很不错,价格却比自家要低最最可气的是对面那家铺子,竟是个专门卖车轮饼干的,价格低的就跟不要钱似的,门前整日都排满了队。
很快,甄家的点心生意就被渐渐地挤掉了,一日比一日冷清,很多伙计见状,纷纷脚底抹油开溜了,因铺子里日常管理就不甚严格,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伙计临走还顺了铺子很多东西。
卢氏的伤养好了,但脸上却留下了浅浅的疤痕,左鬓角的头发一直没长出来,半秃的一大片,甄本更不去她的房里了。
生意无力回天,甄本便日日买醉,还新收了个叫桃花儿的丫鬟在房里。
卢氏只觉得心里苦涩,竟无人诉说,为这桃花儿,甄本险些和自己动了手,一想此事,更是万念俱灰。以前还能去唐家和小姑子说道说道,现在竟无处可去。
明哥儿愈加寡言少语,腿伤一直没好利索,走起路来有些轻微的跛。
这一日午饭,一家子沉默地慢慢吃着,忽听家里的婆子进来道:“桃花儿的娘家来人了!要把闺女领回去呢!”
“她是咱们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哪里有什么娘家?!”卢氏提起桃花儿来,就气不打一处,当年还是自己从人牙子手里挑的她,看着她老实,谁知竟是个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