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又有客人到了。”
在小厮的提醒下,魏子远才回到现实中来,自己也承认,最近有些沉溺于此了,连生意都略有疏忽,急忙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拱手向着来人道:“有失远迎!”
待看清了对方,不觉有些晃神来者该是一家三口,与其他客人皆不同,倒仿若神仙似的了。
“托魏兄的福,令在下一家能赏到南宋的盘槐,北宋的罗汉松,甚至晚唐的古柏。”对方拱手一笑,恰如碧流荻风一般的神采清和。
虽与对方并不算很熟络,但也有几面之缘,加之此人风神洒脱见之忘俗,魏子远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海阔兄雅临,寒舍蓬荜生辉。”听闻唐海阔当年也是放弃了学业投入商海的,魏子远每每见到此人,都有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
可惜,今日此宴不是设在风菏苑,不然,浣娘定然会摆一场风流典雅的诗画盛宴,让京都的商人们也开一开眼界。
如今,家里这座惬园所设之宴,只要四平八稳的顺利进行下去便可,魏子远可不奢求自己那位不识大字儿的乡下老婆能整出什么别开生面的宴会。自己的老婆,虽然这些年来到京都也懂得些打扮了,但还是远远的不够,尤其那些风姿做派,是学也学不来的与自小在江南长大的浣娘比,更是地道的土包子了。
本来,魏子远是不直接与这些女眷交谈的,但自从看了唐海阔太太一眼,便忍不住道:“嫂夫人赏面前来,在下惶恐。”
也不好意思直直看着对方,便借着唐海阔方才的话题,继续道:“海阔兄谬赞了,人人都知庄王爱景,此园不过是借王爷之功罢了。”忍不住看了一眼端丽脱俗的唐太太,又道:“倒不只是盘槐古柏,鄙园西侧的小山正临着星纹江,登山而望,可见深柳疏芦,烟水渔舟,虽不敢妄称大观,却也是自然之功,天生之景。”
面对美人,男人的话总比往常多些。
魏子远暗恨自己没有过多的了解这座园子,连园子西侧那座显眼的小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还是听妻子说了两句登山可望江之类的话。
“早便听说那飞觞山最好看!爹、娘,你们知道么,这座山因为样子像一只倾倒的酒樽,便得名为飞觞山了!”唐海阔的女儿活泼可爱,长相也格外的甜俏,有那么美的母亲,女儿的相貌自然也差不了。
若是换作魏子远自己的女儿,在外人面前如此大胆言语,魏子远总要教训两句的,但看着唐海阔夫妇宠溺的样子,怕是一句重话也没给过闺女自己若也有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女儿,怕是也舍不得教训吧。
唐海阔笑道:“惬园临江选址,可谓园林中为人称颂的江湖地了,早便听闻邯州人豪放重义,魏兄能得此佳地,倒算是明珠还君了。”
魏子远不由暗暗惊讶,唐海阔居然知道自己祖籍邯州?自己作为主人,却并不了解每位客人的情况,的确有些失职。
唐太太与女儿已经被丫鬟引领着去女眷所在的花厅了。
魏子远忍不住对唐海阔笑道:“海阔兄与嫂夫人神仙眷侣,令我惬园蓬荜生辉啊。”
唐海阔只是一笑“寻闲是福,知享即仙。”
魏子远赞成的一笑,去了扬州之后,自己才懂得了享受的妙处。
客人们到齐之后,太阳已经偏西。
晚宴设在一片绕池水榭之中,水榭三面环水,靠岸一面则有两棵横斜之姿的大桂树,婆娑桂影掩映在卷棚顶之上。宴客厅由大小一对鸳鸯厅组成,又与一道曲廊相接,基部由数根出水石柱托起,静波慢水自水榭底部缓缓流过,为整个厅廊平添一段凉意。
魏子远看呆了,以前只道风荷苑的紫菱榭最雅致,如今与这片水阁相比,倒显得造作匠气了。
抬首望着古朴木匾上的字:见月水阁。
两旁的对联写着:水光先见月,露气早知秋。
好字!好联!魏子远离近看那题款,不觉大吃了一惊,居然是当年老庄王亲笔题就的!
魏子远先是惶恐,后又觉得格外有面子。
这样好的园子,仅仅作为家宅居住实在有些浪费,真该经常宴客,让友人们都来见识见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