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定然想不到,这亭子的名字就叫做八声亭!”笑笑也学着他的样子,背着手道。
宫八声并未作出惊讶之色,微笑着想了想,似乎感觉这个名字给亭子用也不坏。
“对联很短,各是四个字:斜风细雨,一阵轻寒。”笑笑认真道。
“原来是用的辛稼轩的八声甘州。”宫八声了然。
“先生的名字是不是也与八声甘州有关?”笑笑好奇地问道。
“是柳永的八声甘州,小时候唱那个有了名气。”宫八声站起身来,望着外面粗粗的雨柱,天地难得连成一片,却少不了起落不定的仓皇感。
笑笑难以想象,他所说的小时候究竟是多大。或许因为自己前世也曾经做过演员,因此对这一行的苦衷感同身受,尤其在古代,那些没有名气的乐师并不受人尊重,即使像宫八声今天这样出名,也并不能获得所有人的认同譬如说,大户人家就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乐师。
笑笑顺着八声甘州的话题说下去:“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在描写秋天的诗词中,这一首最为清澈明亮。”歪头看看身边的宫先生,好奇问道:“写秋天的诗,先生最喜欢哪首?”
宫八声似乎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此刻并没有迟疑:“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念起诗来,就像小酌一杯那样自然。
似乎为了应景,还将自己的酒壶拿出来,饮上一小口:“笑笑呢?”
“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既然他念了首许浑的,自己便也说个许浑的。
宫八声微笑:“难怪说许浑千首诗,杜甫一生愁。”
笑笑站在亭子边,感觉着飞溅在周身的雨气:“雨打芭蕉的声音最好听,可惜这里没有芭蕉,先生会模仿雨打芭蕉的声音吗?”笑笑开了个玩笑,曾经听说有人会用乐器来模仿大自然之声的。
“只怕会与外面的雨混为一谈,到时候会被人说滥竽充数了。”
笑笑点点头,说的也是,亭里亭外都是雨声,谁还能分得清呢。
滂沱的雨声里传来一两声蛐蛐儿的叫声,笑笑认真听着这清晰的有些孤寂的声音。
蛐蛐儿又叫了几声,声音便低下来,仿佛钻进了哪里的石头缝。
“真是怪事,这样大的雨里,居然还能听见蛐蛐儿的叫声。”笑笑纳闷儿道。
宫八声只笑不语。
笑笑半天才反应过来:“方才的蛐蛐儿叫莫非是先生你?”
“雨声单调,总要有些其他的声音才有趣儿。”
笑笑惊呆了,对方不仅擅长音乐,竟还擅长口技,心里很想让他给学一个狮子吼或娃娃哭之类的,又觉得过于唐突才作罢了。
“我喝酒,你可以在一旁吃果子。”宫八声从亭子边摘了几个果子放在石桌上。
笑笑看去,见是几个大大的饱满的紫色无花果,原来那亭子边生了一大丛无花果。
笑笑用帕子将果子擦了擦,轻轻咬下去,是甘甜而绵软的特有的无花果口感:“再没有比在雨天里吃无花果更叫人开心的事情了。”
“无花果的口感从与其他果子不同。”宫八声道。
“因为这果子就是无花果的花头,我们吃到的果瓤实则是那些花序,故而无花果与众不同。”笑笑给对方普及现代植物知识。
“原来如此。”宫八声做洗耳恭听状。
笑笑只觉得,自己无论做出怎样惊人的言谈,对方都会这样从容微笑着听下去。
八声亭外的雨渐渐的小了,这便是会者定离吧。
诚如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这座仿佛久候于此的石亭,这枝随意又别出心裁的玫瑰花长簪宫八声这个人于笑笑来讲,是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却又令人觉得契合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