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酒醒后出去乘凉,结果偏偏赶上了那一场大雨幸亏有一位年轻太太伸出援手慷慨借伞,才不至于淋成落汤鸡。那位太太昨晚住在木香阁据说是三楼的宾客她只说伞不必还了,便也未告知姓名。
以上是笑笑所编造的理由以此来请西子帮查木香阁三层都住了哪些宾客,好方便自己还伞给人家。
“偏你厚道,不过是一把伞。”西子很快就将木香阁的住客名单拿了过来。
笑笑快速浏览住在三层南面几个房间的客人因南面的房间偏大,因此只有四间客房:“曾得水陈永财,郜惠薪,吉大年,这四位老板的年纪都有多大?不知他们各自的太太又芳龄几何?”
西子噗嗤一笑:“还芳龄呢!曾太太和陈太太总有四十几岁了,郜太太么”
西子的丫头捧心接口道:“郜太太倒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性子也活泼昨儿晚上把几位年轻太太叫到她房里打麻将气得隔壁陈太太堵在门口骂说是”捧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西子催促:“有话就说,瑛园又不是外人。”
捧心这才轻声说道:“说那郜太太是市井出身,娘家是卖炒货儿的。陈太太骂起人来妙语如珠的,说郜太太指头尖儿上的锅底黑还没洗干净就急急巴巴地去摸骨牌,郜太太更是一副好口齿,直说陈老爷的靠肩儿是暑风街上卖猪下水的”捧心自觉话说多了,将后面的那句“陈老爷才不管猪下水西施的指头尖儿有没有猪油腥,照摸不误”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靠肩儿是什么?”西子不解。
笑笑也只好装作不解,一脸懵懂地望着捧心。
捧心脸儿红红的,想推脱不知,但又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定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便找了个稍微雅些的替代词汇:“是外室的意思。”
“哦”西子恍然大悟,“靠肩,不知为何,觉得这个词很美。”
捧心急火火道:“姑娘快别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笑笑冲西子眨眨眼睛:单看这两个字,是挺浪漫的,但若是探究深意,就可以把后面的那个漫字去掉了。
“看来昨晚的争执还挺厉害的,风都吹到你们房里了,定然是闹得人尽皆知了。”笑笑道。
捧心点点头:“奴婢也是早饭时听那些婆子们嚼舌头说起来的。”
本来只是宾客之间的普通争执,但一掺和上“买猪下水的靠肩儿”,大家就开始津津乐道了聊一聊这个话题,就好像吃了一碟子红油拌猪耳朵似的,软中有韧劲儿,咯叽儿咯叽儿的,里面的小脆骨尤其耐人寻味。
“木香阁三层的客人们定然都出来看热闹了吧,其中自然也有善意劝架的。”笑笑好奇问道,“比如那位曾太太,还有那位吉太太。”
“旁人不知,那位吉太太却是半点没有露面的,”捧心再次露出一个八卦的神情来,“吉太太连咱们温家的丫头都不用,只用自己带来的丫头,回了客房就屋门紧闭,洗澡水也只让送到门口。”
“吉太太应该很年轻吧?”笑笑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唐姑娘怎么知道?那吉太太看上去也不过就十七八岁。”捧心望着笑笑,早先就觉得唐姑娘十分聪慧,还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今日听她问的这些话,果然都不简单,简直每一个问题都能引发出一段故事。
笑笑面上道:“正因为年轻面皮薄,所以才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吧。”说着看了看西子,“若是论年纪,我说的那位太太应该就是吉太太。如今已经散了宴,过几日我就派人去吉府,除了还伞再备上一些四季礼盒,以感激吉太太的遮雨之恩。”
西子似乎想起什么,问自己的丫头:“那吉家可是做滇红生意的吉家?”
“正是。”捧心点头。
西子向笑笑道:“论起来,这吉家与我们家也算多年的生意伙伴了,我家玫瑰红茶所用的滇红有一半都是出自他们家呢!”
笑笑不免问道:“为何只是一半儿?”
“我父亲一直避免货源单一,怕日后不好控制,故而滇红用的是三家的茶,都来自云南。”西子并不把笑笑当外人。
“做生意还是谨慎为妙。”笑笑点头,很赞成温伯父的做法,随即又问道:“原来这吉家是云南的,昨晚看那位吉太太的样子,倒更像是咱们北边人。”若猫眼儿的相貌特别,恐怕在赵州时很难让人信服她就是本地人,因此笑笑推断,猫眼儿应该不是云南人。
“我并不清楚他太太是哪里人,只知道这位太太一向是深居简出的。”西子道。
“深居简出?”
西子的声音低下来:“吉老板中年丧偶,前两个月才娶了这位太太,之前的那位吉太太与我娘的关系极好,到这位新太太时,却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在大小聚会上也从未见过她的身影。这一回玫瑰宴,我爹点名让吉老板携妻小前来,这位新太太才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