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在甜水镇宽阔的官道上,此刻天已放晴马蹄溅起地上的积水在阳光下闪着碎碎的金光。
“挣钱的感觉真好!”澹台芙蓉露出一个发财猫似的笑容来,“这才叫真正的挣钱!咱们以前在学集买卖东西不过就是过家家罢了。”说着又开始哗啦啦地数起钱来。
瑞彩本来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听了这话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对方:“一共就这么点钱,你都数了八遍了。”
“这么点钱?这可是大数儿!”澹台芙蓉晃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二十四两!我一个月的月钱才十两!”
“那你的月钱可真多,我娘才给我六两,我祖母给我添二两一共才八两。”瑞彩道。
澹台芙蓉只顾着埋头数钱:“我那些胭脂水粉在京都铺子里卖也不过卖二两一盒,没想到在镇上居然也卖了二两!”说着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盒香粉来是非常讲究的蜀锦包装,一角还有个烫金的桃叶形状,“幸亏我给自己留了一盒,要是都卖了我都没得用呢!”
“真不愧是澹台家的嫡孙女,出门的胭脂水粉都要带个十盒八盒。”瑞彩逗她。
“反正桃叶渡是我们家的铺子我爱拿多少拿多少。”澹台芙蓉摸了摸香粉盒子上那个金桃叶的标志“等我以后出嫁了怎么还好意思白拿娘家的胭脂。”
往后的事情还真不好说若是祖母和母亲掌家还好要是“桃叶渡”落在嫂子手里,小姑子怕是半盒胭脂也讨不到的。
澹台芙蓉突然促狭一笑:“哎,我以前还以为你要做我嫂子呢。”
瑞彩一怔,便想起春天时澹台家办的芍药宴来当时那澹台家的公子对自己有几分意思,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论起来,那还是瑛园第一次为自己设计发型和服装,让自己从那日起便彻底改头换貌了。
澹台芙蓉撅着嘴巴:“谁知道最终定下了姚家的姑娘,她还不如你呢!”
瑞彩听了这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定亲那一日,亲家太太居然当众说,桃姚谐音,这是天造地设的缘分。”澹台芙蓉此时的表情,颇有几分像西子谈起江秋怡时的表情,“他们姚家的姑娘这到底是嫁给我们澹台家了,还是嫁给桃叶渡了?澹台家还没分家呢,谁也没说过桃叶渡要分给大少爷,姑娘们先不论,大少爷底下还有两个嫡亲的弟弟呢!”
看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瑞彩道:“昨儿瑛园不是教你了,你就趁着这回下乡磨练,一门心思把你们桃叶渡的胭脂水粉给卖好了,说不定这胭脂水粉的生意能分出来给你做嫁妆呢!”
“把桃叶渡分了,只怕我们老祖宗舍不得。”
“你看当年富可敌国的药材金家,不也是分作了三大宗吗,人参、灵芝和麝香,这还不算虫草燕窝那些小宗。”瑞彩并不认为有什么是分不得的。
谁知澹台芙蓉却为这未知的事烦心起来:“桃叶渡的三大样儿,衣裳、首饰和脂粉,已经是卖了几十年的老字号,我还真舍不得拆开呢这样吧,若是那姓姚的当家,我就偏要了脂粉这一块!若是换了旁人,我得再考虑考虑。”
听这口气,仿佛她们老祖宗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脂粉送给她做嫁妆了似的!
瑞彩忍俊不禁,又看了澹台芙蓉身旁的一个大钱袋子,其专门把其中的一两银子换成了一千文钱,说在村子里好花用:“今日也是咱们幸运,在脂粉铺子门前居然遇上了甜水镇乡绅的女儿,管她家是不是镇上的首富,反正是肯花二十多两银子把咱们的货都买了去!”
“幸亏是遇上了她,要不咱们得跟那脂粉铺子的老板娘磨破了嘴皮子!”澹台芙蓉数完了钱,才看向一直沉默的助学霓节:“助学怎么半天不言语?”
霓节一直在凝神想事情,听见有人叫自己才抬头道:“我只是在想,若是瑛园在,是否把这些脂粉都卖给那乡绅千金?”
“自然要买给那阔千金!”澹台芙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咱们这回出来赶集不就是为了挣钱么!若是卖给脂粉铺子,顶多卖一两!卖给那阔千金至少赚了一倍,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咱们毕竟是要长远地做生意,而非只做一锤子买卖。”霓节道。
“快别逗我了!”澹台芙蓉哈哈笑道,“咱们就在乡下呆三日,怎么敢谈长远的生意呢!”
瑞彩半天才道:“恐怕咱们不只呆三日,这一次学里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不会只呆区区三日的。”
澹台芙蓉的表情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不呆三日要呆多久?三个月?三年?!人间地狱!!我要退学!!”
瑞彩拍一拍澹台芙蓉表示安慰:“呆那么久咱们还怎么开学呢?我看顶多呆个十天半月的,咱们每年都是八月十六开学,学里总得让大伙儿家去过中秋的。”
“对对,还得过中秋呢。”澹台芙蓉喃喃道,“今日是七月二十二,到八月十五还有20多天呢我不管,若到了三日的期限,大多数都回去了,我也跟着回去!”
“别在这里瞎琢磨了,谁知道山长怎么想。”霓节掀帘子看了看车外,“到杜妪了,据说这个村子里制的驱虫药最灵。”
“杜妪,为什么村子会起这样的名字?那不就是一个姓杜的老太太么”澹台芙蓉也伸脖子往外看,“哎!我说怎么这么香啊!路边有烙葱油饼的!香死了香死了!咱们买几张葱油饼吃吧!大叔,您这饼怎么卖呀?师傅停车,先停车!”
瑞彩两人眼看着澹台芙蓉一人兴奋霸道地又是赞饼又是吆喝停车,也不知方才那个颓废沮丧哭喊“人间地狱”的姑娘与此人是否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