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缩着脖子走在前头,又听那玉蟾挑理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存心要让我跟丢么!”
小丫头苦着脸,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做,走在她前头要被挑理,若是走在后头,更是会被挑理,定神想了想玉蟾的前任金蟾姐姐平日是怎样教导自己的,便把这些委屈吞进肚子,掸一掸衣裳,摆出一副笑脸来,就像平日丫头们搀着小姐那样,走过去搀起玉蟾:“是我走得急了,姐姐别怪罪我才是。”
“嗯。”玉蟾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好再发作,便清了清嗓子,享受着小丫头的搀扶,一路向着二门上走去。
宋员外的宅子在甜水镇是数一数二的,规规整整的大四合院儿,进了二门之后,东面一半是住宅,一共四进,西面一半是花园子,里面建得假山池塘、亭台轩榭,虽然在京都人看来是平常,但在甜水镇却是首屈一指了。
玉蟾由小丫头扶着来到二门,守门的婆子连忙尊称一声“玉蟾姑娘到了”。
玉蟾蜻蜓点水似的点点头,伸手扶了扶鬓上的大红绢花,手上的两条细银镯子便是一阵清脆作响,细长眼轻轻扫过端立在面前的两位女子穿的倒是干净,两人都是小碎花的细布衫裙,头上打的螺髻也新鲜,倒不像是甜水镇的打法儿。
其中一个礼貌微笑着,还算沉稳,另一个却伸脖儿雁似的东看西看,还半张着嘴巴,玉蟾翘起一个嘴角笑了笑,就爱看这些乡巴佬的呆相,这丫头虽然看着细皮嫩肉的,论出身定然是山沟沟里的柴火妞儿,没见过大世面的。这柴火妞儿玉蟾倒是见过的,正是昨日卖给小姐胭脂的那个。另一个面生些,却长得很好看,连玉蟾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看的丫头抻了抻柴火妞的袖子,两个人便一齐清脆地道:“添美添丽见过玉蟾大姐姐。”
“你们两个是姐儿俩?长得真不像。”玉蟾瞅了瞅,这两个人的五官简直没一处像的。不过,两个人的皮肤都是一样的水嫩,像这样细白的脸皮在整个甜水镇都是少见的。
柴火妞响亮地答道:“俺是姐姐添美!”
另一个丫头不必自报家门,也知道她是妹妹了。这位妹妹话不多,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此刻拿出一个小锦盒来:“像宋府这样的高门大院,我们姐妹两个也是第一次到访,打听着大户人家的规矩,给玉蟾姐姐备上了一副妆盒,东西粗鄙,还望姐姐别嫌弃才是。”
玉蟾上个月才顶了金蟾的缺,成为了大小姐身边的第一大丫鬟,升了职自然有人送礼,多是那些小丫头子的亲娘干娘们,指望着玉蟾能提携自家闺女,所送的礼物也是五花八门,能得几轴彩线一个银顶针都是好的,余下都是些树上结的地里长的:半袋子花生,十几个嫩玉米,两个大北瓜
大户人家的规矩?进二门还要送礼?一副妆盒?玉蟾自打接过来这个妆盒,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居然是彩蝶轩的妆盒!这可是甜水镇数一数二的胭脂铺!前些年大小姐还是用彩蝶轩的脂粉呢!
玉蟾自家虽然舍不得买,但却是常逛这些脂粉铺的,像这样的一只妆盒得要一百多文钱!不仅盒子考究,里头更是胭脂、香粉、口脂、黛石、梳子、抿子等等一应俱全。
一百多文,快顶玉蟾两个月的月钱了。
玉蟾本来还想绷着,但一看见这只妆盒就忍不住咧嘴想笑,借着咳嗽将脸上不争气的笑容收回去,淡淡地对婆子道:“仔细查一查,别带着虱子。”
婆子笑成一脸花儿:“查过了,查过了!干净整洁的两个小妮儿,玉蟾姑娘只管放心!”
玉蟾瞬间从婆子熟悉的笑容中了解到,对方也收了添美添丽的礼,应该也是豪礼。
难怪老话说,礼多人不怪。
玉蟾伸手扶了小丫头,淡淡扫了二人一眼:“跟着进来吧,眼睛别乱看,脚步不能乱,跟紧着些,我们宋府大的很,别跟丢了。”
“劳烦玉蟾姐姐给带路了。”添美添丽道一声谢,敛眉低首地跟着去了。
澹台芙蓉:这、这就是甜水镇首富?这么小的院子!一共才五进!跟我自个儿住的院子差不多大。还有这个二了吧唧的玉蟾,是大小姐的心腹丫鬟?就这蠢而不萌的张狂劲儿,要放我们家,早打几板子卖出去了。
笑笑:失算,礼送高了。早知道花几文钱在街上买盒粗胭脂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