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馆的秋日是很可赏的,尤其是植满了红树的第二进院子。
珊娘的桌上亦摆满了各样红叶珊娘从中选出形状好看的青枫来:“相较红枫我倒更爱青枫。”这青枫叶也就是鸡爪槭的叶子,一簇一簇伞状打开青中泛着红尖儿很是美丽。
“太太定然是看到姑娘做的那些压花,也想试一试了。”慈姑端过一杯茶来琉璃杯子里泡着鲜丽的洛神花。
珊娘拿出准备好的两块玉色的布:“我倒是想试试笑笑前两日寄过来的拓染布,连这小木锤子也都准备好了。”
植物拓染布就是将准备好的新鲜花叶放在浅色的布上,按照自己喜欢的布局摆列好加少许的盐,上面再盖一块布然后用木锤子均匀捶打,将那些叶子的汁液捶打出来,那些绿色的染料一般的颜色就会慢慢渗透蕴染在布上,高明的拓染手法可令树叶的形状清晰可见,每一道叶脉缕缕分明。
珊娘小心地操作着很快那一簇七片青枫的形状就显现在布上了:“实在是有趣!”
慈姑也在旁边暗暗称叹待那两块玉色的帕子分开后每个帕子的一角上都印上了小伞般的树叶形状珊娘玩性大起,提起笔来在帕子的一角写了“八月初六拓竹里馆青枫小影于此”。
“这一片拓得更好些,给三郎用。”珊娘小心收起来:“让他们去作坊里固了色,应该就能用的久些。这些银杏叶也是好的去找两片月白色的帕子来拓定然好看。”
慈姑在一旁笑道:“太太的身子要紧,莫要太劳神才是。”
珊娘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还这么早,不能完全确定呢。”
“越是早越得小心才是啊。”慈姑扶着珊娘起身,看了看那杯红艳艳的茶:“这茶也不知有什么药性,咱们还是小心些吧。”
珊娘见慈姑小心谨慎的样子,不觉笑了:“当年怀笑笑的时候就格外皮实,身子也灵,记得五个月时从船上下来,并不要人扶。”
“奴婢说句打嘴的话,太太那时候是什么年纪,现在又是什么年纪了?怎么还能与十几岁时相比呢?”慈姑将那些树叶子收起来,“这些活儿劳神又费眼,太太每日做一小会儿也就是了。”
珊娘正叹笑慈姑过于小心,就见眺雁走进来道:“太太,寄雁到了。”
珊娘的微笑淡了淡:“让她进来。”
很快,便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丫头,躬身给珊娘行了个礼,便将手中的包袱拿下来:“太太,这些可是您要的殿秋纹锦?”
“这样快就寻到了?”珊娘望着寄雁呈上来的锦缎宝蓝色水云暗纹的底子,古铜色织出淡淡的满月,抽象的石青色桂树,一粒一粒织金的桂花,雪白羽织的玉兔跳跃在树梢间
珊娘静静地看了许久:“难得大团花纹的织锦也能如此典雅脱俗。”
宝蓝的殿秋纹锦铺陈在桌子上,流淌着富贵无争的光色,珊娘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这样的锦缎?”
眺雁见其他两人都不语,便开口道:“奴婢小时候,在南方的一个大户人家做粗使丫头,似乎见过这样的锦缎,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针线上的丫头给那一家的太太做比甲,就是用的这个花纹布料,只不过颜色似乎是酱紫的。”
“以满月的光晕做团花的边缘十分少有,凡是这样的纹理应该都属于殿秋纹锦。”珊娘的目光有些疏离,渐渐的重新落回到宝蓝色的布料上,“时隔这些年不见,这织锦的技艺愈加炉火纯青了。”
寄雁在一旁道:“经过奴婢这些日子的暗查,自今年初,江南一带开始陆续有这样的织锦作坊出现,并暗暗地大批织造殿秋纹锦,所产锦缎并未公然出售,而是囤积在库房里,不知何意。”
“入秋以来,江南可有出售这种锦缎的吗?”珊娘问道。
“这种锦缎目前只在京都出现过,且规模很主要供货给一些王孙贵族或极富之家。”寄雁将这些日子掌握的信息一一禀报。
“记得以前的殿秋纹锦有四样颜色,如今定然不止四样了吧?”
寄雁道:“奴婢目前只发现了六种,分别为宝蓝,松绿,古月,紫檀,秋香,赭红。”
“那他定然还有其他颜色,”珊娘不觉一笑,“或许是准备在什么场合上一鸣惊人吧。”
待那寄雁眺雁都退下了,珊娘才让慈姑将那块锦缎用衣架撑起来,将那上面的花纹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慈姑,你可还记得这个图案?”
“奴婢怎会不记得!当年那个楚公子不就送给您一匹茜红的锦缎么?!”慈姑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当年您与老爷成亲正是在中秋时节,楚公子还说,他家织的这批锦缎正合了时令节气,颜色也喜庆。”
后面的话慈姑没有再说,当年的珊娘并没有用那匹名贵的锦缎做嫁衣,而是选择了唐起帆白手起家的小作坊里所织的普通云治平醵小饫锿返暮芏嗍露裙靡膊簧跚宄恢滥俏怀蛹浒阶约夜媚铮源庸媚镉胩迫汕缀螅阍傥醇巳恕br>
慈姑望了望眼前的珊娘,生怕她为此再劳心劳神:“用不用,把老爷请回来?”
“这倒不必,三郎应该早就知道了。”珊娘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昔的平和。
“那这锦缎先收起来?”慈姑望着挂在那里的锦缎,只想赶紧收起来,别再碍了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