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又想起西子那绝世的容颜,倾城的身姿,石醉墨深深叹了口气,第一次领悟到“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无奈。
想起前两日在木樨山,两个人都有意放慢了脚步,远离了人群,在石径边的一棵灿若春花的丹枫下,西子的容颜仍令美景失色,眉尖眼睫每一个最细微之处都闪动着毋庸质疑的完美。
她极少与自己单独说话,但石醉墨可以肯定,她视自己与任何人都不同,她亦有意于自己。
树顶丹枫的叶子从美人面前缓缓坠落下来,白肤红叶,是令人窒息的美,石醉墨觉得手心出汗,想了很久的说辞竟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半晌才道:“再过几日就启程去庐山。”
西子眼波流转,时而如浅草春水,时而又如幽谷深潭:“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石醉墨每每想到这五个字,体内的热血都会瞬间凝固住,继而再迅速解冻喷发,如同僵而复生。
我等你回来。这是她说的第一句专属于自己的话。
“应该是找你的。”董秦弓突然说得一句。
石醉墨如梦初醒,向窗外一望,正看到楼下温至向画会走进来。
董秦弓表情有些复杂,预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他做不了温家的主。”
石醉墨却无暇听这些,只当温至是来为西子捎信的,便整了整衣衫,站在门前恭迎。
温至上得楼来,恰巧与下楼的董秦弓打了个照面,两人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石醉墨迎上温至暖煦的目光,一下子就打消了方才那些矛盾的念头,此刻只想知道西子有什么话要捎给自己。
“听说石先生明日就要启程去庐山?”温至开门见山道。
“明日清晨就启程。”石醉墨将温至引向专门招待客人的茶座,又让小徒弟端热茶过来。
温至并不急于打开手中的包裹,而是先坐下来道:“石先生从庐山回来后,对西子有何打算?”
石醉墨也未想到温至问得如此直截了当:“这个毕竟身份悬殊,有些事情,在下不敢过于肖想”一时也不知是真谦虚,还是真认怂。
“许因最近频繁来往于画会,温四公子对此有所觉察。”温至的声音徐徐飘荡过来,却如一阵冷风,将石醉墨浑身吹得凉透。
“他,觉察到什么了?”石醉墨清了清嗓子化解尴尬,但仔细想一想,自己与西子并没有什么事可让人做文章的。
“也不知缘何而起,他突然关心起画会的画师们来,还特意问西子最欣赏谁的画作。”
石醉墨记得那个温四公子,据说是商界有名的青年才俊,整个人看上去冷冷的,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很难让人接近。
那样的人,与自己画会里的这些人,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这就是西子背后的家庭,就如同自己背后家庭里的那些大嫂二嫂一样,于两人来讲都是很不幸的扭曲。
“先生不必紧张,”温至倒总是一副谦谦友爱的样子,“听西岫的口气,应该还不知道石先生。”
仅仅因为自己的妹妹经常来画会赏画,就开始问东问西怀疑揣测了?西子居然生活在那样的一个家庭里,简直比自己还要不幸。
石醉墨突然有些恼恨,明明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却还要戴一副清高的面具面对世人,在家里又要百般拘束自己的妹妹!
温至接过小徒弟端来的茶壶,为两人各倒了杯热茶:“如今家里只是担忧,怕姑娘在外头接触的人多了,再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大家不过在一起赏画论画罢了,再说画会里也有几位女先生的,画会的老板思存先生本身就是一位太太。”石醉墨虽然心里愤懑,但口吻依然维持着和缓。
“这些他也都清楚,大概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接受不了吧。毕竟西子日常接触的都是那几个女学的同学,不过姑娘家的闺阁往来罢了。”
“温公子说的是,只是这日后”
温至苦笑了一下:“先生大概也知道我在温家的身份,虽说是堂少爷,但也不过寄人篱下罢了。”
石醉墨头皮一阵发紧,这是要来奉劝自己远离西子吗?若真是如此,自己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温家高墙大院,岂是自己敲敲门就能进去的。
心神涣散间,就听那温至说道:“为了避嫌,以后大概不能带着西子来画会了,还请先生见谅。”
“不不,温公子,该请见谅的是在下!在下给温公子添了许多麻烦!”石醉墨急忙道,心里却缓和了一下,看来事态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糟糕。
没有明令禁止,就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