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人。”起帆的嗓子有些沙哑,“一个跟了我很多年的伙计,从小就跟着。”
“他,为何这样做?”
起帆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这两个骗子若想趁乱离开,也总得有人里应外合才是,我即是从这一点上入手,逼他们说出来的。”
“那人是谁?他是主谋还是帮凶?”
“该是帮凶吧,如今此人已逃,不知何踪。”起帆的斗篷被风吹得斜飞起来,上面的祥瑞图案扭曲得如同一个怪异图腾,“是寿昌。”
寿昌,自小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在这些年轻管事里,可以说是父亲最为看重的人,也是最为信任的人。
这个人,为何要将东家一家逼向死路呢?!
“寿昌定然不是为财,此人我看着长大,并非贪婪之人。”起帆的声音渐渐压低,“我至此都不相信,寿昌知道此事的全部内容,他或许只是被人所利用。”
“他又不贪财,会被什么人所利用呢?”
“此人我亦想到了。”起帆转过身来,目光渐渐变得阴沉,“该是海意阁之前的一位画样师傅,姓云。”
“云懿!”笑笑早该想到是她。
“正是此人,寿昌曾属意于此人,但这云懿不知为何突然不辞而别,从此杳无音讯。”
如果是云懿策划的,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云懿对珊娘的恨由来已久,尤其听说了珊娘再次怀孕的事情,大概更加切齿吧。
至于她对唐起帆的复杂感情,大概这才叫由爱生恨。
云懿不是楚殿秋,她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家族背景,也没什么值得缅怀的光辉历史,她不过是一个游走于市井的布衣女子,她更爱她自己。
求而不得,不若毁之。
云懿自来就是这样,没有谁比笑笑更了解这个前世的继母。
但,云懿是贪婪的,她一定能从中得到好处,才会冒险为之。
“我们能否在京都遍地撒搜寻云懿和寿昌的行踪?”笑笑问。
“我们并非官府,这种搜查只能暗地进行,有人若是自此躲起来不露面,只怕很难搜到。”
“那就任由他们这样跑了?”
“他们的背后定然有其金主,不然也不会做如此冒险之事,这位金主此刻恐怕已经送其离开了。”
笑笑只觉得空有一腔激情和力气却全都使不出来:“那,眼下最重要的事是”
起帆慢慢说出四个字:“赛锦大会。”
云懿的整个脸几乎都肿了,也不知被眼前这个可怕的人连扇了多少个巴掌。
更令人难受的是,这个人扇完了自己,还用帕子擦了擦手:“你倒有狗胆自作主张。”
云懿的自尊心被踩在脚底下,对唐起帆的恨却更加清晰了,这恨就像一个人在烛光下的影子,被放大扭曲在墙壁上,仿佛一只可以吞噬一切的怪兽。
云懿红肿着脸,垂目道:“云儿只是想替公子分忧,让他唐家早一日家破人亡。”
“我是想赢了唐起帆,而不是杀了他。”此人低头望着云懿,周身发出迷人的麝香气息,“珊娘,更不能死。”
听到珊娘两个字,云懿的眼睛便冒出火来,这个女人仿佛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女妖,诱惑着自己去杀她砍她,等自己费尽了力气,那砍杀之处却只冒出缕缕青烟来,女妖仍旧不知所踪。
此人已经懒得看她,将头别向窗外:“你若再去挑事,我就将你直接织成一匹花纹丑陋的锦缎,给你的情夫裁衣裳用。”
“可是,她已经有孩子了!”云懿突然厉声道,“你明明说给曾经他下了药,他们不可能再有孩子的!”
对方的脸逐渐变得阴沉:“别再问这些蠢问题,今日就带着你的家奴情夫出京都,年前都不要露面。”
云懿闻言,有些焦急:“公子说过要带我去参加赛锦大会的!”
“谁叫你犯下如此愚蠢的错。”男子背起手来,望着窗外浩瀚的星纹江,“做得粗糙不说,即便侥幸赢了,也赢得不漂亮。”
“谁知唐家人都如此冷血,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能静得下心来慢慢审问。”
“做下此事之前,就该想到对方或许会审问,如此大的动作,就该全力做得圆满才是。”
云懿恍然大悟,若是由他来做,说不定会真的去兰溪谷家买通两个伙计过来
“你们速速离京,去往沧州的绸缎庄先躲些日子。”
“公子,求您带云儿去参加赛锦大会吧。”
“那一日是最重要的时刻,我绝不会带个蠢人前去。”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将江水拍起惊涛骇浪。
云懿突然无比残忍地一笑:“赛锦大会你不可能赢了他,你根本不可能赢了唐起帆!”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窗边这人的心情并未被云懿影响到,提起赛锦大会来,反而泛出了一抹极其自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