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国戚可高攀不起,”舜华呵呵一笑,“只是太想来观看赛锦展览,便走了走关系,让上头通融了一下子。”
通融了一下子这关系是得多硬啊,皇亲国戚们一共就三天的参展时间,您一个人就占了整整一天啊。
想想那些王爷王妃世子们都得乌泱乌泱的一群人进来看,到您这儿却专门清了场啊。
就算是新婚的驸马和公主也难得有这样的待遇吧。
舜华又指着那一幅冰花锦:“这个能当床帐,笑笑说呢?”
“其实做成那种层层叠叠的裙子也是蛮好的,里头穿上裙撑子,头上再配一顶头纱,手里拿一把鲜花扎成的花球”笑笑当初一见到白色的冰纨绮绣,就想过拿来做婚纱。
舜华呆了呆,完全不能够理解笑笑的审美。
两人慢慢走过这些陈列着锦缎的高壁,舜华每见到一幅锦缎,都会发表一番自己的看法:这个应该做腰带,这个可以做轿子顶,这个适合做引枕和靠垫,那个适合春游时穿,那个适合深夜上街时穿
当两人走到济南骆家的翎羽织锦前,舜华微笑道:“我有他们家的锦缎,是一件织了鸳鸯的小斗篷,有浮萍和湖水,很是好看,可惜后来被我给剪坏了。”
笑笑:
“他们家的技术真是越来越高妙了。”舜华望着眼前这幅“百鸟朝凤”,“我仿佛都听见聒噪的鸟叫了。”
“是吧”这种话头让人连接都没法接。
“你喜欢吗?这么多只鸟。”
“也不大喜欢,感觉尖喙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舜华笑得快断了气,又道:“要是能织个猫头鹰就有趣儿了,夜里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给哥儿做个肚兜也是好的。”
哥儿,这又是哪一个?莫非是舜华的儿子?笑笑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舜华瞬间又被脑补成为皇室诞下重要皇嗣的身份下等女子
舜华看到楚家的殿秋文锦,也难得称赞了一句“秋华雅致”,但随即又说“最看不得这种无病的清高丧气”。
笑笑倒是挺喜欢听的。
为了摸清舜华的身份,又添了一句充满了暗指的评论:“其实这些殿秋文锦实则是为了暗扣素商公主的生辰,这些菊花佛手以及青女司霜的主题,都是与公主有关的。”
“真扯淡。”这就是舜华的评价。
这令笑笑并不觉得她与皇室有多亲密。
“把头冠摘了吧,我累了。”舜华让侍女将自己的珊瑚树冠摘下来。
笑笑也急忙道:“我也累了。”于是脑袋便也得以放松。
“如今那些绒线球倒成了宝!”舜华突然又道。
她指的应该是公主设计的那些绒缨,笑笑在此不得不为公主解释一句:“据说,北蛮挑衅我朝,说不定管将军要为国出战。”
“打什么打,皇家要做的,大概就是给对方一个枣儿,再让其吐出三个瓜来。”舜华不以为意。
笑笑却深知科尔沁部与建州女真的实力:“只怕没这么简单呢,说不定还要送公主去和亲。”
舜华露出个十分复杂的笑容:“那才好呢。”
听到这样的话,笑笑心里很不舒服,同时对舜华的身份愈加不解,但也不再多言。
两个人的话题渐渐又回到锦缎上来,未再涉足国事。
还好,舜华对蜀国十样锦的评价很高,并未引起笑笑的不适。
“哗家伙”舜华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八达晕锦,“这些牡丹花儿啪啪地就开了!哈,又缩回去了!那些蜘蛛全都浮上来了!”
“什么蜘蛛?”笑笑惊问。
“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方胜什么的。”舜华胡乱比划着。
“这是八达晕!”笑笑情不自禁道。
“哦。”
“笑笑,你再看这个宝地界锦!”
“是宝界地锦。”
“管它什么名儿呢,”舜华摆摆手,“你看这上头全是花和树,我要用它做冬天的斗篷!再镶上蓝狐狸围领!”
笑笑不由质疑:“全是花和树?舜华能看出多少种来?”
舜华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这些树也就认识菩提,还有一种扇形尖叶子像是书上画的贝叶,另外两种实在认不得,这些花么有两种莲花,还有黄角兰,还有一种五个瓣的花儿,花心是金色的,嗬,这个角落里还藏着姜花呢。”
笑笑掰指头暗暗算着,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从十一种五树六花里看出来九种!这个数量已经超过了唐起帆。
以她这种半疯癫的状态,莫非能将世事看得更为透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