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沥看着姐姐脸色都黑了,讪讪说道:“姐,我刚才没敢看,就是听大人说的,要不你去河边看看吧!”
顾茉看着那台还未拆封的微波炉,眼泪含在眼眶里面,立刻就跑了出去。
顾沥跟着跑了出去,“姐,你等等我啊!”
顾茉一边跑一边哭,心里默默祈祷不是张爷爷张奶奶。
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年后就可以申请入住养老院了,可千万不能出事。
很快,她看见河边站了一群人,黑压压的人头簇拥在一起。
她拼劲力气挤进了人群,码头上躺着两具尸体,头部被村民用衣服盖住了。
警察已经赶到了,李书记正在和警察汇报两位老人的情况,“两人命苦,40年前儿子出车祸死了......”
顾茉来到了河边,李书记看向她时,眼神里面带着复杂的情绪,“茉茉,你......你别太难过了!”
顾茉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悲痛,但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李书记,他们......他们是谁?”
没等李书记开口,人群中已经有人说出了答案:“茉茉,他俩是村尾的张大爷鲁大妈。”
顾茉看着李书记,嘴唇哆嗦地问道:“李书记,是.....是他们吗?”
李书记面露难色地点了点头:“茉茉,他俩福薄,没能等到好日子,咱们都已经尽力了。”
顾振东听见这话,问道:“李书记,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李书记一愣:“振东啊,你还不知道啊?
茉茉昨天亲自去镇上养老院,帮他们询问了入住养老院的事情。
卫计委那边的政策是,村里的五保户老人可以住进政府建立的养老院,但是手续要节后才能办理。
唉,张叔怎么就这么走了,就差这么几天他就能和婶子住进养老院安享晚年了......”
顾茉的魂儿像是被抽走了,上前将两具尸体头上的衣服慢慢掀开。
看见张爷爷鲁奶奶两张泡发的脸,顾茉瘫坐在河边嚎啕大哭起来。
“张爷爷鲁奶奶,你们怎么不能再等等啊?
春节以后你们就可以办理五保户入住养老院的手续了,没几天你们就有安稳日子过了啊.......”
岸边的村民们抹起了眼泪,这时寡妇刘芳挤出人群,上前紧紧搂住了顾茉:“好孩子,阿姨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事儿不怪你!
这要是村上人个个都像你一样慈悲心肠,或者咱们村里也能建一座养老院,哪怕只是个小小的老人收留所,他们也不至于这样。
你放心,以后阿姨一定留心咱们村里的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
这话一出口,李书记更是无地自容低下了头。
作为一村的书记,他平时理应多关照这些村里的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
但是这些年,他一直大力发展村里的经济,疏忽了这些需要帮助的老人。
年前的时候走了一个村头的老太太,这还没过正月又投河自尽了两位孤寡老人,他多少也是有些责任的。
这时,警察在张先发留在岸边的羽绒服口袋里,发现了张先发留下来的一封遗书。
顾茉看向那封遗书,哭着问道:“警察同志,能不能给我看看?”
带头警察犹豫了几秒,将那封遗书递给了顾茉,“快点看吧,这个我们要带回去!”
顾茉接过警察手中的信,心里默读着:
“各位村民、各位远亲,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和兴月已经走了。
我和兴月育有一子,四十年前儿子已经死于一场车祸,兴月也瘫痪了,精神还失常了。
我照顾了兴月四十年,感谢村领导对我们的照顾,感谢村民们时常救济,现在我真的累了。
几次兴月难得清醒时,她劝我杀了她,她不想拖累我了,但是我哪舍得杀了她啊!
这些年我在极限的压力下,每天身体和神经都像一根变了形的弹簧,绷得越来越紧。
我不敢生病,生病了就更不照顾不动兴月。没日没夜照顾了兴月四十年,我仁至义尽、无能为力了。
如果你们要谴责我,我不会为自己辩解,因为是我亲手将兴月推入河里,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不过现在的我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还烦请村委会李书记将我们合葬在一起,就葬在我们儿子的墓碑旁边。
我们后事产生的费用就用我们的房子来偿还,房屋产权证在家中,我张先发自愿将房产交由村委会处理......”
顾茉将遗书交给了警察,浑身越发战栗不止,寡妇刘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道:“茉茉,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顾茉倒吸了几口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爷爷,鲁奶奶,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