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请出寝,喝酒请出寝,自渎请出寝。大家都是成年雄性,李老师也明白,这三样事在小屋内做,留下的味会比较大。” 李去疾心道:那为何屋中还有这三种的味道? 王马克笑道:“不过有时却可以例外。” “何时?” “我们都想做这件事时。” 一道抽烟,一道喝酒,李去疾皆可想象,可一道自渎,莫非还要比比谁定力更好? 刚想到此,就听王马克道:“亲爱的李老师,我们可以一道抽烟,一道喝酒,但自渎这个,我们还是各自行事为好。” 李去疾微笑道:“是我多虑了。” 最后,王马克指着破屋中的一张大床:“以后李老师就睡这张床。” 李去疾道:“那马克老师和恩公呢?” 王马克道:“一块挤一张床。” 李去疾闻后,看了看矮小的不知死活,又看了看高大的王马克,问:“睡得下吗?” 下一瞬,王马克为了示范,衣衫都不解,就躺倒在了大床上,惊得棉被上的灰尘飞扬。 “挤一挤还是没问题,行军打仗的时候,条件艰苦,这张床五个人都挤得下。” 当夜,两人一魔就挤在了这张大床上,同枕共被。 李去疾睡得不大好。 王马克的呼噜声很大,不知死活抢被子毫不手软,到了最后,李去疾的身上是空无一物,耳旁是一夜未停的呼噜声。 第二日起来后,一夜浅眠的李去疾在精神饱满的王马克的带领下,去学院食堂用了早膳,碰上了不少返校的学生。 学生们瞧李去疾,就跟瞧稀奇事物一般,边偷看,边低声议论着。李去疾见着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面上始终挂着笑。 食堂采用的是魔族的自助餐制,想吃什么,便拿什么,师生吃的一样,都是些寻常粥饭包饼,味道一般,称不上好,却也咽得下肚。 好在李去疾本也不是个讲究口腹之乐的人,肚子填饱,便觉满足。 用完早膳,李去疾独身一人去了学院的藏书阁。皇家学院的藏书阁有七层,高约六丈,外观雄伟古旧,是学院中为数不多的值得一览的建筑,内里书架古朴,上放的书籍有新有旧,册册本本,毫不混杂,分门别类,整理得极好。 在李去疾没有入世前,他没有朋友。 虽说现如今,他依旧没有朋友。 但他有书。 书便是他从小的朋友。 书也是他惟一的朋友。 皇家学院藏书阁的书很多,应当是人族所有书院中,藏书最多之地。但李去疾入了藏书楼后,却觉有些失望。 因为这里的书没有自己家中的多。 这世上,哪里的书会有那个地方的多呢? 好在,藏书阁有许多新书,这些新书是李去疾家中没有的,也是他没有读过的。 他读了很多书,可到了今日,要让他将腹中的诗书教给旁人,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李去疾明白怎么读书,但不明白该怎么教人读书,又该如何教人应付考试。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李去疾读的书还不够多。 他还需要读更多的书来弄明白这个问题,弄明白文史要考些什么,学生们该学到些什么。 他还需要弄明白另一件事,一位合格的班导该做些什么。 班导和普通老师不同,普通老师只需授业解惑,而班导有时却需要教学生如何做人。 责任之重,犹如巨担落在了李去疾的心头。 李去疾按照一层的索书图,到了三楼,在育教类中找到了一本未读过的书。 这本书名为《班导的秘密》,作者是熊族的著名育教家乌拉托尔斯基,译者是商春怀秋。李去疾在《熊族育教史》上读到过这个作者的名字,也知晓有这本著作。 班导制也正是这位乌拉托尔斯基提出的,近几十年才引入了人族。 李去疾翻开了第一页,第一页上写了一句话,李去疾念出了声。 “了解你的每一位学生。” 他念完后,思考了许久,又再次郑重而庄严地念了一遍。 “了解你的每一位学生。” 接着,他没翻几页,就闻得一道女声。 “当真好学。” 李去疾抬眼,见阿丑正悠闲地倚在书架边,随后她信步到了李去疾的身边,看了眼书名,道:“如果读了本《帝王心术》,就能当个好皇帝,那历史上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昏君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李去疾读的这本书,于他做班导,丝毫无益处。 李去疾微笑道:“前人之言,总有可参鉴之处。阿丑姑娘,怎会来此处?” 阿丑道:“我如今是个仆役,来这藏书阁整理藏书便是我今日的活儿。” 李去疾再次劝道:“在下瞧得出,阿丑姑娘绝非常人,何必自毁清誉,演个奴婢,同在下纠缠不清呢?如果阿丑姑娘能想通,早日离去,便也不用在学院里受这份委屈了。” “只有弱者才爱求人。如果我是你,我有一千种法子能赶走一个死皮赖脸的仆人,但你一个法子也没有想出来,还真让她留在了身边,求着她离开。”阿丑平静道。 李去疾恍然大悟道:“原来姑娘演这一出戏只是为了试探我。” 阿丑道:“谈不上试探,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有趣。” 李去疾叹道:“姑娘可否想过,你的有趣却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阿丑微笑道:“别人的痛苦与我又有何干呢?若是事事顾及别人的痛苦,那到头来,最痛苦的便是自己。” 李去疾无言以对,竟还觉阿丑的话有几分道理。 “我问你,你如今是不是很厌恶我?”阿丑问道。 与其说是厌恶,还不如说是无奈,李去疾是真拿眼前这个丑姑娘没有一点办法。 李去疾摇头道:“我连姑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都看不出,还有什么资格谈厌恶?” 阿丑道:“你说的不错,阿丑自然不是我的真名。” 李去疾因这突如其来的坦诚,一愣:“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阿丑道:“这个须得你猜。” 李去疾叹道:“在下愚钝。” 阿丑笑道:“你看这样如何,若你那天完完整整地道出了我的真名,那我便立马从你眼前消失,日后也绝不再缠着你。” 李去疾有些犹豫,他虽不惯这位阿丑姑娘缠着他,可若之后,他当真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位姑娘,心下还是有些不舍。 想了良久,李去疾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李去疾合上了手中的书,忽道:“还有一事。” “何事?” “我看不透阿丑姑娘留在皇家学院所欲何为,但请姑娘循规蹈矩,莫要做出些伤人害己的事,且学院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孩子。” 阿丑嘲道:“你不过才来了一两日,还真把自己当皇家学院的人了?” “既然我成了一位老师,我的责任自然是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君子囊中可空,胸中之责不可空。” 阿丑听后微笑,忽然哼唱起了一首欢快的小曲,朗朗上口,悦耳动听。 “好一朵虚伪的白莲花,好一朵虚伪的白莲花,又假又恶惹人厌……” 李去疾有些恼道:“姑娘,你何以唱着小曲来骂我?” 阿丑道:“我骂白莲花,何时骂了你?” 李去疾斗嘴斗不过她,只得长叹,无意中一瞥,瞥到了阿丑头上的发钗。 他记得很清楚,阿丑和白百柏大战那夜,这只发钗化为了一把名剑——素剑。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在李去疾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素剑是百强神兵谱上的名剑,名剑的主人是谁,书上虽未写,但世上的人定知晓。 想通此事,李去疾脸露微笑,心头愉悦,看来他马上就能知道阿丑的真实身份了。 李去疾告辞后,留在原地的阿丑凝视着他的背影,伸手随意地摸了摸头上的发钗,轻扬起了嘴角。 那不是微笑,是冷笑。 “迟了。” 这不是说话,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