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 青衫男子的声音极为动听,动听得就跟在读一首十四行诗一般。 可是,爱读十四行诗的是魔族,而非人族。 阿丑平静道:“你饮下它,只是为了引我现身?” 青衫男子双目中再无谦逊,满是如红玫瑰般的炽热:“如果能见到你,再饮十杯又有何妨?毕竟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已经成了被爱情奴役的傻子。” 听到此,阿丑叹了一口气道:“我中计了,公爵大人。” 青衫男子问道:“何时发现的?” 阿丑轻摇头道:“因为他不会说出这样的情话。” 青衫男子瞧见阿丑轻摇头中的失望。 失望源于希望,阿丑失望,便言明她希望那个人真会对自己说出那句肉麻的情话。 青衫公子有些失望道:“是我输了,看来你救的人是他,不是我。” 阿丑道:“我也早该想到,他决计不会需要我出手相救。” 青衫公子更为失望道:“你这是关心则乱。” 言罢,青衫男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轻的魔族青年,英俊得如同古妖族的雕像,一双紫色的眼睛带着三分风流。 紫眸是魔族皇室成员的特征。 唯有流着皇室之血的魔族,才能生出一双紫色的眼睛。 许多时候,看一个魔的眸色,便能看出他的身份地位。 寻常魔族都是蓝色的眼眸,眸色越蓝,血统则越为低贱。 像王马克那种眼珠子蓝得就跟大海一样的,不必多看就知道是生活在贫民窟的下等白魔族,这种下等白魔族的地位,也就比普通黑魔族的地位略微高上一些。 就在阿丑与青衫公子对话时,中年男子已经猜到了阿丑的身份,他感到极为震惊。那个消失了整整两年的女人,居然以这样的一张脸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变故生后,中年男子心中的震惊变为了恼怒。 他以为的青衫公子居然是一位魔族假扮的,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竟然没有看破这位魔族的伪装。 中年男子因被愚弄,面色变得冰冷,道:“公爵大人,我需要一个解释。” 魔族男子摸出了一块令牌,正是人族大皇子的青竹令,无辜道:“你们的殿下今夜有事,又不愿失约,就请了我来帮个小忙。” 中年男子认出了青竹令,再不敢多言,如果他再说出一句怪责之语,那么他怪责的便是大皇子殿下,而非眼前的这位魔族公爵。 魔族公爵对身边呆若木鸡的侍者微笑道:“告诉你们的主人,最后一轮,我认输。”侍者回神,领命离开,不多时,灵视中再次响起司仪的声音,宣布本月的最强品酒师是一位姓李的先生。 中年男子和侍者离开后,公爵要了两杯白兰地。 两杯酒,一个人,一个魔,就这是一场宴会。 宴会上会有许多话,最多的是假话。 “其实我并不喜欢喝鸡尾酒,混的酒太多,反倒失了酒的原本滋味。”说着,公爵举起酒杯,邀阿丑同他碰杯。 阿丑优雅地举起魔族酒杯,手指放在杯上的位置,就连魔族宫廷中最苛刻的礼官都挑不出错漏。 “但你可是魔族最引以为豪的最强品酒师,公爵大人。” “我说过,叫我尤金。” “好的,公爵大人。”阿丑俏皮一笑。 “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出局时,你就会露出这样的笑,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那么一点希望,你可真是一位聪明又磨人的小姐。” 尤金公爵说起人语来,不算流利,带着魔族口音。 阿丑被他的魔族口音逗笑,笑得更为俏皮,俏皮中带了些女人独有的妩媚。 “因为公爵大人可是魔族皇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你对我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如果我是生活在贫民窟里的蓝眼魔族,岂不是早被你一脚踢在了臭水沟里?” “公爵大人这话就错了。” “哪里错了?”公爵笑得饶有兴致。 “如果你是生活在贫民窟里的魔族,我又怎会踢你?那不是脏了我的脚吗?” 公爵笑得更欢,道:“真是个势利的坏女人。” 阿丑也笑了:“你明知道我是个坏女人,还锲而不舍地追在我屁股后面?”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这可是你们人族那边传过来的老话。” 阿丑饮了一口杯中酒道:“公爵大人都说了,那是一句老话,如今有了一句新话。” “愿闻其详。” “男人不强,女人不爱。可今夜魔族的最强品酒师竟输给了一位人族,你让我找什么理由来对你动心?” 公爵伸手拿过阿丑手中的酒杯,转了一圈,使得阿丑方才双唇触到的地方到了自己唇前,接着深情地亲吻了上去,就如同在亲吻阿丑的双唇一般。 良久后,公爵意犹未尽,笑道:“我既然邀请了他和他的同僚们参加这场品酒会,那为何不好魔做到底,把这虚名也让给他?” 阿丑从尤金公爵手中抢过酒杯,也转了一圈,使得未被唇触及到的干净地到了自己的嘴边,方才饮了下去。 “你就不想杀了他吗?”阿丑目中生出怪责之意,但这话听着不像是怪责,反倒像是在撒娇。 “在魔族,几乎每位贵妇都有情夫,比起杀了他,给他头上戴绿帽子,岂不是更有意思?” 阿丑面上的假笑消失,道:“你今夜就这么有自信我会出面来救你?”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我对大皇子殿下有信心,事实证明,顶着这张脸,果然引得你出了面。” 阿丑又问道:“那么你又怎知我今夜会来这千达酒楼?” “因为大皇子殿下对我说过,你面上对婚约极为冷淡,但实则很看重你的那位未婚夫。” “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笑着说,你向来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坏姑娘。” 阿丑冷道:“既然他对你说了这么多,今夜为何不亲自来?” 公爵看着眼前的丑脸,微笑答道:“刚才我可没有骗那位徐将军,大皇子殿下是真的无法抽身来赴这个约。” “他在忙什么?” 公爵叹道:“他在忙这世上最无趣的事。” “何事?” “政事。” …… 李去疾在王马克的吹捧声中走出了雅间的门,走出门后,吹捧声未断。 “李老师厉害呀,李老师无敌呀,李老师深藏不露呀,简直是马到成功、一举夺魁、举世无双,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这最强品酒的名号。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李老师还低调,竟然当场拒绝留下姓名,要我说,如果李老师留下姓名,就凭千达酒楼月度最强品酒师的这一名号,李老师又可以在皇都里面火上一阵了。哦,我的神,我都差点忘了,李老师是什么人物?早就是皇都里面的大名人了,哪里还需要这点名声?” “还有,这千达酒楼未免也太抠门了,最强品酒师,什么奖品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名号。” 有资格参加品酒大会的,皆是皇都中的贵人,要的就是一个虚荣的名号,若是这品酒大会与金银奖赏挂上了钩,倒让贵人们觉得俗气了,故而这品酒大会中的第一名,只有名号,无任何财物奖品。 李去疾听得连连谦虚摆手道:“马克老师谬赞了,谬赞了。” 刚出门,不知死活见一位中年男子正要上轿,死鱼眼一亮,忙激动地迎了上去,行礼道:“徐将军。” 徐罄被尤金公爵打发走后,心头极为不畅,被玩弄之感久久未消,他可是人族的大将军,本是受邀来同大皇子殿下一道饮酒,可最后得知,自己居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魔戏弄成那般模样,虽说这一切都是大皇子殿下的安排。 但徐罄确信,大皇子决计没有让尤金公爵露出真面目,所以他便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尤金公爵身上。 如果尤金公爵不是为了定北郡主自拆西洋镜,徐罄也只当今夜陪的是大皇子饮酒,又怎会像如今这般大感耻辱? 虽说,让他来陪尤金公爵饮酒,并不算折了他的身份,这尤金公爵好歹也是魔族中的皇室,手中权势亦不小,但让徐罄气闷的是,他一个快要入地绝境的强者,居然没有识破尤金公爵的易容魔法。 归根究底,他气的实则是自己的无用。 他正在气头上,忽被人叫住,见是不知死活,转瞬敛去了怒容,笑道:“不知老师,怎么来了此处?” 不知死活恭敬答道:“陪同僚饮酒。” 王马克和李去疾听到此,也上去见了一个礼,徐罄笑得极为客气,未摆什么将军架子。 之后,徐罄改意,不再坐轿,而是让不知死活陪着自己走回府。 李去疾的王马克也不愿先行回学院,便跟在两人后面,离得略远,故而他们的谈话声传不到不知死活和徐罄耳中。 李去疾问道:“不知这位徐将军是个什么人物?” “这徐将军大名徐罄,御龙七将中排行第三,但凡是御龙七将里面的,都是跟皇帝陛下有着过命的交情。” 李去疾想到了学生名册,惊道:“那他不就是徐澄澄同学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