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看着许薇唯安置好行李，坐进副驾驶，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提醒她：“安全带。” 许薇唯哦了一声，乖乖系上安全带。 车内的气氛却显得有点诡异。沈凛发动车子，发动机点火的声音掩盖了一点尴尬，许薇唯在考虑如何开口说话。于璐璐看了许薇唯一眼，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仍旧低头在看手机，她的助理明显脸色不对了，低声说：“怎么还可以拼车的？我明明跟节目组说的很清楚啊。” 她的声音不大，许薇唯却听得很清楚。于璐璐笑着拍拍助理的手，用正常音量说：“没关系，现在是特殊情况，车少人多，顺路就带一程吧。反正我们十点四十五的飞机，也不着急。” 许薇唯本来没想说什么，听到那女助理的抱怨，于璐璐又高风亮节地表达了善意，她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也显得太不上道了，于是转头向于璐璐道谢：“于小姐，谢谢啦。” 于璐璐在圈子里也不算新人了，却是因为一部网剧，今年刚刚走红。她今年已经26岁，仔细算起来比许薇唯大了整整四岁。于璐璐虽然年龄不算小，长得却很嫩，娃娃脸圆眼睛，看起来是十几岁的少女模样。再加上之前没多大名气，搞得好多人以为她是个刚刚出道的00后小姑娘。许薇唯看过那部她走红的网剧，剧里的于璐璐造型好看、人设也很吸粉，尤其是她的笑容甜蜜齁人，俘获了不少少男少女的心。她又整好是岭南人，于是得了个荔枝小姐的称号。 见到本人，许薇唯才发现这笑容是真的甜美可人，只是太制式化了，每个笑容都一模一样，似乎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是精确丈量过的。 听到许薇唯的道谢，于璐璐还是露出那个一模一样的笑容：“没关系没关系。叫我璐璐就好了。” 那女助理似乎是很瞧不上许薇唯，嘟囔道：“也就是我们璐璐善解人意。” 沈凛没说话，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这个城市灯红酒绿，夜晚尤其显得繁华热闹。沈凛开车很快，所有的景色飞快向后掠去，匆匆在许薇唯的视网膜上停留几秒，然后就又融入既远且近的夜色之中。许薇唯侧头看了一眼沈凛。沈凛在开车的时候，没有了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安静却又专注。许薇唯忍不住问他：“凛……沈老师，怎么是你来送我们？” “被临时征召的。” “……那真是辛苦沈老师了。” 许薇唯脑补了一个新闻题目：昔日职业联赛冠军选手，如今沦为兼职司机。 后排于璐璐和女助理都在低头玩手机。车驶入机场高速，那女助理似乎察觉了什么，忽然抬起头，迟疑着开口：“这条路是去机场的吧？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要先去一趟泸水街……” “你们几点的飞机？”沈凛开口问。 “十点四十五。”女助理回答。 “许薇唯你几点的飞机？”沈凛又问。 “九点十五分。” 沈凛说：“现在八点零七分，我先送她去机场，再带你们去泸水街，刚刚好。” “不是，你这司机是什么意思？你让我们璐璐将就她绕路啊？”本来跟许薇唯同乘一辆车就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了，现在听到沈凛居然要先送别人，顿时忍不了了：“我要跟你们公司反映这个情况的啊！” 沈凛没搭理她，许薇唯也就不说话。 “诶，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说话的？”女助理一下子坐直了身了，用手指着前排，不知道她说的是沈凛还是许薇唯：“当初是节目组跟我们保证待遇，我们璐璐才肯签你们这个节目的，现在连辆破车子还要跟人拼，耽误事情你付得起责任嘛？信不信我们随随便便在微博上发一条，口水就能把你们淹死？” 沈凛方向盘一转，拐进一条小道。女助理说得停不下来，沈凛忽然一脚刹车，将车停了下来。惯性带得于璐璐和女助理都往前扑了一下，女助理更是火了，大声嚷：“怎么回事啊你这个司机！” 沈凛冷冷地说：“首先，我不是司机。其次，要投诉要曝光随便你。你们要是不愿意坐，可以下车。” 许薇唯不想跟于璐璐起冲突，毕竟还要在一个节目里待好几期，娱乐圈是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地方。但是她没想到沈凛会这样和于璐璐说话，他是在节目组混饭吃，得罪了于璐璐终归不是好事。她本来是个不能忍事儿的暴脾气，现在担心沈凛今后的处境，竟然打起圆场做起缩头乌龟来：她说：“于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我这边的确比较急，你看到机场也就剩几分钟路程了……” 大概连于璐璐都没想到，这个司机脾气这么硬。她愣了一两秒，那复制黏贴一般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脸上，和了几句稀泥，安抚了助理一会儿，然后不说话了。 快到机场的时候，许薇唯听到女助理在打电话，用家乡话向人抱怨节目组的流程安排和许薇唯。许薇唯听得懂一大半，却装作听不懂，她不想沈凛难做。沈凛说，那些黑暗中的点点灯火，都是潜伏的偷猎者，若不紧紧握住手里的枪，就是能做一个引颈就戮的怯懦者。许薇唯捏着手里的手机，想象自己握着□□。 下车的时候女助理还在打电话，不过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了，许薇唯听不清也猜不到她在说什么。沈凛靠边停车，下来帮许薇唯把行李箱拎出来。许薇唯心里很感激，千言万语汇成一肚子话。不过沈凛没给她机会，丢下一句：“走了。” 车尾灯闪烁了一下，然后汇入长长地车流中，最后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