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唯看着倪昊亦把连帽衫的帽子套在头上，像只灵巧的猴子一般，三两下就跑得不见踪影了。许薇唯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才打开的矿泉水，入口微微甜，可舌根底下却带起一点苦味儿。她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看时间，才想起自己还没开机。她一手推着行李箱拿着水，一手拿着手机开机，肩膀上挂着个硕大的帆布包。走了两步，肩膀上的包带滑落下去，她再也腾不出来多余的手，只能连忙用肩膀勉强夹住。　　　　手机开机之后，刷刷刷进来无数条信息，震得许薇唯差点拿不住手机。她点开微信大致扫了一眼，然后点开林珠的头像。林珠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到，她好开过来接她。这边不能停车，会被交警撵走，让她到了赶紧回信。　　　　许薇唯回了一句语音：“我刚刚落地，现在从5号口出来。”　　　　语音刚刚发出去，林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许薇唯拿着手机的姿势很别扭，大拇指不够长，没办法划开屏幕。她咯吱窝底下夹着包，却夹不太稳，包带沿着手臂一路往下滑，最后挂在手腕上。　　　　这个时候，机场里的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许薇唯抬眼转了一圈，却没找着一个可以暂时放东西的地方。　　　　手机还一直在响。许薇唯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想着再喝一口干脆把水扔掉好把手腾出来。却忽然手一松，有人从背后拿走了她手里的矿泉水。　　　　许薇唯回头，却是龚婷婷垫着脚抽走了自己手里的矿泉水。因为带着口罩的原因，她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我帮你拿一下，你接电话呀。”　　　　许薇唯有点惊讶，可她没空想那么多，匆匆说了一句谢谢，把包带子往肩膀上捋了捋，打算接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脚步声，咚咚咚似乎都冲自己这个方向来。许薇唯抬起头，只见从到达大厅正对的5号门涌进来一堆人，架着□□短炮一下子将许薇唯团团围住。　　　　许薇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手一抖，竟然挂掉了电话。　　　　相机快门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来。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逐渐围过来。许薇唯正发懵，心想这莫不是来堵倪昊亦的记者？ 　　　　她正想开口说倪昊亦在3号口那边，忽然听到身后的龚婷婷说了一句：“大家好啊。”　　　　原来正主儿是龚婷婷，许薇唯登时了然，无怪乎这么大的阵仗。　　　　挤在最前面的是榴莲娱乐的记者，她手里拿着录音笔，身边跟着摄影师，直往龚婷婷身边凑。　　“Cate，这一段时间你一直处于失联状态，是因为单方面宣布退团被公司雪藏的缘故吗？”　　　　“Cate，虽然你宣布退出1998，可是官方却没有发布过任何相关声明，你和海天娱乐还没有达成一致吗？”　　　　“婷婷，这段时间你真的是回老家休养去了吗？”　　　　许薇唯只觉得耳边有八百只蜜蜂在飞，嗡嗡直响。记者们的语速惊人，一个赛一个的嗓门儿大，生怕被同行压下去，龚婷婷听不见自己的提问。许薇唯被挤在龚婷婷身边，她拎着包推着行李箱，又是一副素颜模样，理所当然被认作了龚婷婷的助理。她正在思考要不要从人群中挤出去溜走算了，哪晓得居然有人认出了她。　　　　“诶，旁边那个不是Fairy Girls的许薇唯嘛？Cate，你为什么和许薇唯在一起啊？”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到了许薇唯身上。　　　　龚婷婷的回答很官方：“我们是朋友，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这段时间我的确是在C城老家休养，因为腰伤复发的原因。刚刚好薇薇也在C城有工作，所以就一起回来。”　　　　龚婷婷的话里九分真，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记者的提问抓住龚婷婷话里朋友两个字，却是顺杆往上爬，把许薇唯当成了突破口：“许薇唯，你和龚婷婷是朋友又是同公司的同事，对于这次1998换C位导致龚婷婷退团的事情，怎么看？”　　　　许薇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道送命题啊，她但凡说错一个字，就能被记者放大无数倍，然后被霞姐拉去凌迟。她能有什么看法，神仙打架的事情，她心里一点看法都没有。可是这么多镜头对着她，这么多人盯着她，她也不能一句不说。　　　　许薇唯看了一下那提问记者的胸牌，蓝底白字四个：白鹅娱乐。她一本正经地答非所问：“不管事情如何发展，都是她们自己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我们旁观者，只能用眼睛看啊。”　　　　然而文字游戏许薇唯怎么可能玩得过这些久经沙场的娱记，那记者了然地点头：“你的意思是，双方早就有解约的意向了？”　　　　许薇唯语塞，龚婷婷连忙把话接过去：“退团是我个人的决定，之前并没有跟太多人沟通过，薇薇并不知情。”　　　　记者还想再问，忽然有人大声喊着“让一让、让一让”从人堆外面挤了进来。许薇唯一看，竟是林珠和乔风。他们两个都是久经沙场的斗士，三两下就冲到了中间，林珠架着许薇唯和龚婷婷，乔风挡在最面前，想要把人带出去。　　　　乔风高声道：“各位记者朋友，薇薇和Cate刚刚下飞机，特别需要休息，大家体谅一下，采访的话我们以后再约时间哈！”　　　　林珠一边手拖住一个，硬是把许薇唯和龚婷婷给带了出来，乔风留在原处和记者斡旋。出了记者的包围圈，还有看热闹的和零星的粉丝们一路跟着，三人不方便说话，低着头匆匆走出到达大厅，上了门口等着的一辆七座商务车。　　　　车上除了司机，冯霞也在。她看三人上了车关好车门，立刻发话：“老张，开车。”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冯霞一直在和人打电话，她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不善。其他人也不交流，怕触了冯霞的霉头。许薇唯掏出手机给林珠发微信。　　　　小桃花：林珠姐，这是闹哪一出啊？　　　　竹林风：霞姐知道今天龚婷婷回A市，专门过来接人的，没想到走漏风声，还是把记者招来了。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事儿，我就是来接你的。【委屈】　　　　小桃花：霞姐和龚婷婷不是闹翻了吗？　　　　竹林风：你从哪儿听说她们闹翻的？那都是粉丝们脑补的。霞姐想什么，一般人猜不透。不过你怎么会跟龚婷婷一起被堵住啊？　　　　小桃花：就是刚刚好一班飞机，就碰见了呗。机票不还是你买的嘛！　　　　竹林风：这么巧？【流泪】机票我拜托风哥定的。　　　　小桃花：还真就这么巧。【摊手】　　　　提到乔风，许薇唯不想多说什么，就随便回复了一句。　　　　竹林风：你刚刚没乱说话吧？　　　　小桃花：话筒都凑到我鼻子底下了，我总不能跟刘胡兰似的吧？我就说了一句话。他们怎么写，我可控制不了。　　　　竹林风：我的天。【崩溃】【吐血】　　　　车子在夜色里开了约摸四十分钟，冯霞打完电话，车内安静下来。安静到连许薇唯打字的声音都特别明显，她连忙调到静音模式。　　　　这个时间点，高速上货车居多，时不时又对向来车闪过的远光灯。冯霞突然出声：“先送许薇唯回宿舍，然后去公司。”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龚婷婷叹了口气，问：“婷婷，你真的想好了？”　　　　龚婷婷原本靠在座位上玩手机，听冯霞喊她，坐直身子转过脸，点点头：“霞姐，我想好了。”　　　　“王总那边，不见得会轻易放你走。违约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冯霞看了龚婷婷一眼，又转头看着窗外：“不过，我会尽力帮你。”　　　　龚婷婷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霞姐，谢谢你。”　　　　“谢我？不出几年，你就不会想要谢我了。”冯霞的语调里带着一丝讥诮和叹息：“你会怪我当初为什么不拦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