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快至四更天的时候,明月愁终于忍受不住迎面而来的风中夹带的丝丝水汽,她一气呵成扛起君奉天转身就走。虽然自身有着功体护持就算在外面呆一夜也没事,但她又不是没有家,有家还露宿外头让着湿露沾衣才是傻子干的事情……然对于为何扛着君奉天,这个嘛,请详细参照一米八与一米六的最萌身高差。 她突然有些后悔把自己的小号弄成这副永远都长不大的高度。虽然看上去身娇体软易推倒可以戳中萌点,但遇到一些特例的事,嗯,就好比这次如何把君奉天这只大男人拖回去,还是一个问题。拖着不雅,公主抱也不行,背着更不行了,所以……扛?好像更不雅吧……算了不管了,反正她有的是力气,大半夜的也没人看到,就这样吧。 ……不过只希望君奉天不要半途醒来,那大概就是他一生的阴影了…… 明月愁回到临月听泉的时候本想大喊一声“徒儿快出来接客”,但又想想现在大半夜的,离经还是处于长个子的时期需要有好的睡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好了。然这货似乎忘了多年前自己也曾在大半夜将自家也在长个子的师弟给拖了出来……若被原无乡知晓此事,不知该做何种感想…… 临月听泉的空余房间其实挺多的,只不过没人住,明月愁也懒得打理。而今日事发突然来不及打扫,她总不能将君奉天丢进满是灰尘的屋子里吧?算了,以后还是招个小工每日清理好了。此刻的她站在廊前思考了那么几秒,然后扛着君奉天迈开步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踹开门后径直走到床前将君奉天丢到床上,那架势倒有点像是采花贼大半夜掳了昏迷不醒的良家妇女回来准备这样那样,虽然这么描述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这么大动静居然也只是皱了眉头没有清醒,他到底是有多醉了……直到自己洗漱一番归来时明月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君奉天睡她床上,那她睡哪?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明月愁很想将床上的人丢下去。 但明月愁清奇的思维又开始运转了起来,想想自己本体年龄好像比眼前人大上了好几倍,掰着手指算一算,当自己到处浪的时候这货应该还是一个在玩泥巴的小屁孩,这么一想明月愁内心突然间不纠结了,她将君奉天往里推了推,然后爬上床,睡觉。 ……若不是次日清晨明月愁被醒来后受到惊吓的君奉天失手一推掉到床下痛醒,她大概还像个八爪鱼似地将君奉天当做人形抱枕继续梦幽周公。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摸摸摔疼的屁股,一瞬间抬头瞪着满脸惊吓语无伦次拿错剧本的君奉天怒吼一声。 “君奉天,你弄疼吾了!” “……”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将刚来到她门外的玉离经吓得一个惊悚。玉离经早就醒了,只不过没见到明月愁便以为师尊又在赖床就自己去了后院练剑,可没想到他将剑式都复习了三遍还没见师尊起床,以为明月愁出了什么事便前来寻她,没想到刚到门口居然听到了屋里师尊和一个男子的声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又听到了这种令人误会的话语,比其他平凡人家孩子早熟一些的玉离经自然往不可言述的地方想去了……其实他不会去管大人的事情,毕竟那是师尊的私事,可他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记忆又一瞬间回转停到师尊吼出的那个名字,玉离经当即风中凌乱。 ……怎会……师尊竟和亚父在一起……难道他们早就认识……但为何又会共处一室…… 玉离经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有惊悚有激动,有纠结也有忐忑,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离经宝宝终于下定决心先行离开的时候,师尊的门开了。 他抬起头,终于见到了他念念不忘的亚父。只不过…… 走出来的亚父有些衣裳不整,连带着屋里头的师尊也有些衣裳不整…… 于是乎,我们的离经宝宝再次凌乱了。 晴空万里,清风迎面。明月愁正带着玉离经前往集市购置一些日常用品,师徒两人并肩走着,和煦的日光拉长两人的身影。明月愁侧头看向玉离经,这孩子的心情自那日起就一直很不错,虽不知那天他与君奉天都聊了些什么,不过看他现今的模样,想必是相处得很融洽。似乎感受到了明月愁的视线,玉离经抬起头,突然问了一句。“师尊和亚父相识很久了吗?” “对。”虽不知这孩子所问何意,但明月愁还是回答了。 “那师尊,也知道离经的过去对吗?离经的父母是何人,又从何而来,亚父不肯说,师尊可愿意告诉离经?”少年看着她,眼中尽是期待。 “这……”明月愁略有一顿,想起了君奉天拜托过的话。离经乃鬼族一脉鬼麒主遗弃之子,当年由玉箫带回云海仙门抚养,后因受鬼麒主算计,玉箫为救离经遭其迫害而离世。而他为了避免让离经想起这段悲伤的往事,遂消去了那段记忆。然这个过去于谁来说伤害都太深,无论是封印于天堂之门的玉逍遥,还是君奉天,又或是眼前的玉离经……她既答应了君奉天,自然也会将这个过去深埋心底。 “离经,”明月愁蹲了下来,与玉离经对视着。“你亚父不肯告诉你,必是有他坚持的理由,或许哪一天机缘来临了,他自然会告诉你的。你看,你一直想和他见面,如今愿望不是都实现了吗?所以很多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当你不再执着的时候,它自会降临。” “我……”听完明月愁的一席话,玉离经张了张口,又想起自己这段时日的确太过执拗了,于是低下了头。“抱歉师尊,是离经太过急躁了。” “无妨。”明月愁伸手揉揉玉离经的头,笑意甚浓。“师尊虽没有参与你的过去,但未来,师尊会一直陪着你。” 闻言,玉离经的眼中倏然亮起璀璨的光彩,却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圈骤而泛红。“……谢谢师尊。” “好了不哭,男子汉大丈夫的,哭起来不好看。”明月愁哭笑不得,掐了掐玉离经的脸。 “是,离经让师尊见笑了。”玉离经慌忙揉眼,试图掩去方才的失态。 “好啦,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不要再磨蹭了,赶紧出发。”明月愁顺了顺玉离经被揉乱的头发,站了起来。 “唔。”玉离经随后跟上了明月愁的脚步,他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倏尔抬眼看看明月愁。 “怎么了?”触到了少年欲言又止的视线,明月愁不由得低头。 “师尊,离经可以问你一件事吗?”玉离经打量着明月愁的表情,好似在考量自己的问题是否太过失礼。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犹豫不决可不是你的风格。”这孩子一脸小心翼翼生怕触怒她的样子,倒让她有些疑惑了。 “师尊……以后会嫁给亚父吗?” “……哈?”明月愁一个急刹车。“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那天早晨……”玉离经低着头没有看她,他盯着脚尖声音越说越小。“离经就在师尊门外……也听到了……” “……”不是,这孩子到底误解了什么东西?她和君奉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他们俩的关系可比后山的泉水还纯呢。明月愁抬手扶额,有些挫败。“离经啊,师尊与你亚父,真的只是好朋友……那日只是场误会,以后记得,要眼见为实。” “哦。”玉离经踢踢脚下的石子,应了一声。 “……”怎么,他对这个回答好像不太满意是啥情况……明月愁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却忽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顿让她一脸惊悚。她僵硬地转过身,见着那来者眉眼一如当年。“……是六弦之首,久违了。” “久违了,明月姑娘。”他颔首应了她一声,那语气听上去虽一如既往的平淡,但他看向她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探究。 触到那道视线时,明月愁骤然一怔。好似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她的内心里瞬时卷起了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