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怀仁迟疑的接过烟,摆摆手,利落的从茶几底下拿出纸笔,写了几句。
冯力文摆摆手“咱们如今不兴那个了。”
可是甄怀仁依旧坚持,冯力文无可奈何的说“那就随你。”点上烟“我走之后,播音室的工作不能落下,毕竟这已经成了咱们研究会的脸面。”
甄怀仁点点头,却苦着脸,写了一串字“那谁负责采编文案?”毕竟这工作一项都是冯力文在做。
“你。”冯力文指着甄怀仁说“你可以的。不要那么多顾虑,有不懂的可以问韫阖。”
甄怀仁一听,赶紧摆摆手,写下“陈秘书看不上我。”
“那是误会。”冯力文不以为然“也不怪你。而且,我离开后,对她的安全也确实是有顾虑的。”
甄怀仁点点头,写了一句“定保陈秘书周全。”
“那我就放心了。”冯力文笑着说“对了,你对研究会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甄怀仁赶紧收敛心神,苦笑着写了“下月就解散了,没想法。”
“你想错了。”冯力文却皱着眉头“他们可能离开学校,这研究会与他们而言好处已经拿了,没有了意义,可是对你却不一样。”看甄怀仁不明白,只好说的再透彻“有了会长的话,你认为你还能走出宪兵?走出宪兵学校?”
甄怀仁黯然,他也是昨晚冷静下来之后才想到的。光头佬的那句话既是自己的护身符又是自己定身咒,将自己这一辈子都限制在宪兵甚至于宪兵学校这个小圈子里动弹不得。
“你的思想不对头。”冯力文不得不再说细致一些“这里是学校,未来宪兵系统的所有军官,军士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研究会里边的人也就会从这里扩散到各地。”
甄怀仁精神一震,他似乎明白了冯力文的意思。想到丁树中的那个宗旨,以宪兵为源泉,还有更远的,光头佬怎么发的家……太远了。
“所以研究会一定要坚持,你也要多注意如何让研究会发展壮大。”冯力文看甄怀仁听懂了,这才放心。只是他可没想到甄怀仁不但听懂了还发散思维。甄怀仁和冯力文最大的不同就是,决心。冯力文总要谋定而后动,有时候盘算得失利弊就错过了机会。而甄怀仁是见惯了生死的,从来都是做了再说,走一步算一步,走不通大不了一条命。
有了冯力文的提醒,甄怀仁又开始对警务研究会的事上了心。自冯力文走后,就按照他居中调解来的时间,在熄灯后来到了办公楼的播音室开始将今天的新闻整理,以供明天陈韫阖播报。如今在宪兵学校,甄怀仁一下子成了一个特殊存在。就连丁树中那天离开时都鼓励了他几句,却再没有内里的威胁,而是多了拉拢的意思。所以他如今只要不出宪兵学校没人管他。而他半夜来这里整理资料,也是提前向学校申请的。学校考虑到陈韫阖的实际情况自然立刻同意了,换别人自然想都别想,可是谁让申请人是甄怀仁呢。
陈韫阖一早来到播音室外边,敲敲门就后退到对面,却没有人回应,狐疑的又走过来敲敲门,还是没有动静。试探的拿出钥匙打开门锁,里边没有人。虽然现在已经天长了,可是室内依旧有些昏暗,打开灯,新闻稿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写字台上。陈韫阖松了口气,关上门,开始按照习惯,先看一遍稿子。这选题的风格十分熟悉,一看就是师出冯力文。准备一遍以后,看看时间,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打开收音机,调好频段,里边还是忙音,又过了一会,里边响起了音乐,她立刻打开扩音器开始播音。这是她想出来的,她又没有留声机更没有乐队,所以就想出了这种借花献佛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个人虽然没有见面,可是每天都会在不同的时间段出现在同一间房间。甄怀仁打开门,闻着熟悉的香味走了进来,打开灯关上门。利落的坐到写字台旁,拿出了今天的所有报纸,开始准备明天的播报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突然传来了滚滚闷雷,甄怀仁伸个懒腰,正要收拾,突然听到了“嗞啦嗞啦”的声音,赶紧查看设备,却并没有打开。奇怪的开始寻找,片刻后发现竟然是收音机里传来的,不由暗自腹诽陈韫阖得有多喜欢听这东西啊。伸手关闭,他从没有听过这东西,以至于将调频旋钮当成了开关,此刻收音机突然出来“……不孕不育专线就到这里了……”这都几点了还有节目?甄怀仁吐槽一句说给鬼听啊。
只是不等他去关闭,里边又传来了动静“今天继续为您播报的是无人观看奖优等小说《民国宪兵真坏人》……”
甄怀仁赶紧关闭,心虚的看看门口,走过去打开门,走廊里一片漆黑。他又不放心的走过去打开走廊的灯四下看看,蹑手蹑脚的走下楼,在楼梯拐角的位置看了眼值班室,那个值班员在呼呼大睡。这才放心,也才有心情仔细咀嚼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八十年前?甄怀仁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叫甄怀仁,广播里的小说叫真坏人。难道是恶作剧,可是谁会在广播里做这种事?
回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甄怀仁伸手就要开门,此刻外边又是一道惊雷,他握住门的手停下了。好奇是最要不得的,是人类最大的缺陷。甄怀仁的好奇心已经充斥了他的大脑,他真的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听这地下电台到底会说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东西,看看窗外的雨。
“反正雨这么大,我也走不了。”甄怀仁自我辩解了一句后,打开了收音机。
甄怀仁听着,听着,听着。他希望这是恶作剧,这应该是恶作剧,这必须是恶作剧。
陈韫阖拿出钥匙,打开门,转身关闭,这才留意到房间里看着灯,一扭头,甄怀仁站在窗边看着她“你没走?”有些尴尬“我以为……”突然记起外边下雨,不再吭声。
“这几天下雨,我来播音。”甄怀仁平静的说“师母就回去吧。”
陈韫阖皱皱眉头,第一次正视甄怀仁“这是我的工作,我也是研究会的会员。”是的,陈韫阖不但是会员,还在颁奖仪式前被临时召开的会议推举增补为干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甄怀仁平静的说“这天气容易让人感冒,陈秘书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