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已经确诊了,初期。”花惜还挺平静的,电话另一端的允浩听后,不知该说什么,满心涩然。 花惜又说:“医生说,初期是情绪病,他会渴望和人交流,会忍受不了一个人。他需要接受治疗,允浩偶吧,但是医生说最好不要停掉工作。” “嗯,我知道了。” 和允浩通完电话,花惜抓着手机缩在沙发,隐在黑暗里。 其实今天的检查结果,她早有预料。 如果能通过情绪纾解和治疗得到病情的控制,自然是对昌珉最好。如果不能,病情持续恶化,那么昌珉会逐渐排斥治疗,排斥交流,悲观和厌世会充盈他的心,最可怕的是,身体每况愈下,心智完全不受支配。 花惜双手捂脸,悄无声息地流泪。 她一个人走了好远,回头却看不到跟在身后的人了,她想大叫想痛哭想质问,最后却只能无力地回望。 “怎么不去睡觉?”昌珉坐下来,把花惜搂进怀里。 花惜连忙擦擦泪珠:“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昌珉根本没睡着,其实这样的结果他也早有心理准备。尘埃落定后,压在心头的焦虑不安反而减轻很多。 “我很担心你。”花惜抱着昌珉的腰,小心翼翼地说。 沈昌珉是一个活的很通透,内心很赤子的人。越是这样,越是容易亏欠自己,才会生病啊。他需要更多的关心和爱。 花惜仰头看着昌珉:“偶吧也很担心吧?” 昌珉默默摸着花惜的头发,神情温柔。 花惜从拿到诊断结果的那一刻起,就特别想要昌珉的亲口保证,想感受到他的积极乐观。可刚才那一眼,她忽然觉得一点都不需要。 她相信昌珉。 因为他选择了牵手。 他会对她负责,对将来负责。 昌珉在花惜耳边轻轻哼起苏芮老师《牵手》的旋律,恍惚间花惜竟然觉得一夜白头也不错。 “好听。”花惜说。 昌珉低声说:“之前到台北,我一个人深夜走在马路边听到的,好像是很有名的老歌?惜惜,告诉我讲了什么?” “嗯,是两个人白头偕老的故事,就像这样,一直互相牵着手。”花惜笑着举起两人交握的双手,觉得有点神奇,她和昌珉算不算心有灵犀呢? 昌珉也笑:“是吗?” 这样的默契,没有什么不能对抗。 再没任何顾虑。 元旦将至。 花惜到了回国考雅思的时候,昌珉去送。 两人拒绝了经纪人护送,低调现身机场。 昌珉拖着行李去柜台取票办托运,花惜捧着咖啡,塞着耳机,盘腿坐在休息凳子上临时抱佛脚。 昌珉规规矩矩排着队,不时扭头看看花惜。 虽然他戴了口罩和帽子,还是被不少人识出。 更有粉丝在内,拿出手机狂拍,边忍不住地尖叫。 机场工作人员怕引起骚动,有意无意地凝聚在昌珉队伍周边。 “偶吧是要出国活动吗?”有粉丝礼貌地凑到跟前问。 昌珉笑,摇摇头不再多言。轮到他办理时,又再次和工作人员确认了登机时间,然后才走向花惜。 悄悄围观拍照的人更多了。 花惜无奈,好在她近来已经习惯不时跳出来的镁光灯,所以她只是靠着昌珉肩膀休息。昌珉一会儿叮嘱一句,一会儿又抱着她亲亲额头。 花惜卷起袖子去擦有点模糊不清的眼镜,被昌珉拉住,从他包里拿了眼镜布擦干净又还给花惜。 两人又聊了几句,差不多要过安检了。 “记得下飞机、到了酒店,都给我打电话。”昌珉再次叮嘱。 花惜摆摆宽大的卫衣袖:“知道啦!偶吧你路上回去也小心一点。” 昌珉依依不舍地目送,直到看不见花惜的身影。 花惜摘了眼镜,凭着感觉对昌珉挥挥手进去了。 昌珉一脸黑线,这小近视眼,朝哪边挥手呢! 惹得一路关注的人们忍俊不禁。 花惜在等行李,给昌珉打电话报平安。 昌珉声音清亮又温和:“嗯,一路还顺利吧?” 花惜嘿嘿笑:“当然了,美美地睡过来了。” “没有吃点东西?我不是在你包里放了糖果?”昌珉问。 花惜点头:“没来得及,好啦,偶吧,我行李来了,到酒店再联络噢。” 昌珉挂了电话,一脸神游。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允浩故意用空灵的声音调侃弟弟。 昌珉嫌弃地说:“哥你幼稚不幼稚!” 允浩哈哈大笑,又有点抱歉:“对不起,工作太紧凑了,不能让你陪着花惜一起去。” “哎哟,没关系,只是两天而已。”昌珉故作轻松,抱头向后倒在地板上,吓了允浩一跳,连忙拿了垫子给昌珉,责怪说:“小心着凉。” 昌珉接过垫在身下,“哥,最近,我觉得好轻松啊。”他闭上眼睛说。 那是一种比任何时候都没有负担和压力的平和。 允浩坐在一旁,轻松什么,最近他们明明忙到吐血。 他一度以为,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不是如今的昌珉可以承受的,可是昌珉不仅坚持下来了,状态甚至比11年更好。 说不上是昌珉太强大,还是花惜太治愈。 这段日子,花惜和昌珉形影不离。 医生都感慨说药比不上爱。 昌珉的治疗算是初见成效了。 远在北京的花惜,考试顺利,心情也十分美丽。 一考完就迫不及待给昌珉打电话报喜:“偶吧,完胜!” 却是经纪人接的电话:“花惜啊,昌珉正在录节目呢,机票帮你预定好了,信息你看到了吧?” 虽然有点失望,花惜还是礼貌道谢,刚挂电话,就被人拍了肩膀。 “花惜?真的是你啊?”张屿信激动地手舞足蹈。 这数年如一日的逗逼少年气质,花惜几乎不需辨认就脱口而出:“张屿信?” “对的,是我呀!”张屿信嘿嘿一笑。 花惜叹气,这浓浓的傻白甜气质,看来真的是张屿信了。 说起此人,也算是花惜少不更事时期瞎眼的一桩事了。 算是……初恋吧。 “你也到北京考试啊?”张屿信一点不见外,立马和花惜勾肩搭背。 花惜掰掉他胳膊,没好气地点头:“废话,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学校这栋楼,不是来考试来干嘛。” 张屿信爽朗一笑:“你还是这么好玩儿。” 好玩儿你妹。 花惜不由为当年的自己鼓掌,幸好你当机立断,我才没有和这个逗逼在一起。 说来也是好笑。 花惜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免肤浅地对美丽的皮囊沦陷。张屿信就是那个用皮囊惊艳了时光的那枚少年。 花惜每次升旗仪式都会默默地关注这个好看的男孩子,甚至于难熬的各种讲话也觉得有趣至极。 可是,张屿信那熊孩子一只臭鞋踢中了怀春少女。 花惜没被砸晕差点被熏晕。 然后暗恋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两人倒是成了不错的哥儿们。近距离相处后,花惜才每每都要暗自流泪,她眼光一定不灵光,这么一个逗逼满分的未来喜剧之王,才不是她曾经暗恋的美少年! 这段纯粹的友谊因两人升读不同的高中戛然而止。 想当初花惜还怅然一番。城市不小,两人竟是有数十年不曾见面。只是偶尔从以前的同学那里得知彼此的消息。 “听说你在央视爸爸那里做摄影记者啊?”花惜边走边随口问。 张屿信呵呵直笑,显然还是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喜悦里无法自拔。 花惜真是嫌弃,猛拍了他的后背:“问你呢!” “啊?啊!对啊,今天考试就是为了英国一个公费留学项目。”张屿信说。 “啊?你也是英国?”花惜还挺惊奇的,“我们俩不会是一个学校吧?” “哎哟,你是哪里?”张屿信也很惊讶。 “谢菲尔德。”“谢菲尔德。” 两人对望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