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庭州将手中的刀放在了桌上,他鲜少这样生气,沐家的保镖随时都跟在知知身边,学校的人他特意交代过,除非是他和江棠亲自去,否则便没人能将知知带出来。
而偏偏知知出来了,他能理解孩子不想上课的心情,若只是跑出去找妈妈没什么,可偏偏是在校外不远处被江兴邦打了一顿,有意外正常,但沐家的保镖不会废到这种程度。
而知知身上还带着他给的手表,还有求救器,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否则,绝不会出现这种事。
沐庭州在事发的现场站了很久,从学校到那的路走了不下五次,他推算出了全过程,看着这张稚嫩又无辜的脸,着实难生气。
他缓了缓语气:“知知,以伤害自己去惩罚别人的方法是不对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也是输,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想过家里人吗?你妈妈她平时只要抱着那只鹅倒头就能睡,这两天因为你她都不敢合眼,你知道她在你房门口站了多久吗?”
沐言知抓紧了手,呼吸都停了,他眼睫毛有些颤动,顿时躲避式的低头,咬着下唇,眼眸里流露出了些愧疚,他好像做错了,不该这么做的。
“一个晚上,江棠连续出了三次门,在你房间边上站了将近一个小时,你受伤了,最难过的是她,因为自责没能第一时间保护你,知知,你不能因为妈妈什么都不说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沐庭州尽量的放轻了语气,他晚上不睡没什么,想起江棠那晚在知知门口说的那句‘她是个不称职的妈妈’,莫名的让他心颤了下,说句实话更不称职的应该是他,为了工作不回家也没能好好照顾他们。
江兴邦别的话信不得,但那句‘拿刀不割脖子偏去割手腕’的话恰好提醒了他,这大概也是江兴邦嘴里唯一的真话,但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
看着一言不发的儿子,沐庭州前所未有的头疼,他确实不会教孩子,沐家那套强势训练不适合知知,他轻叹了声:“如果她知道你故意割伤自己……”
“爸爸!你别告诉妈妈,我求求你。”沐言知猛的一下抬头,他慌张又着急的跑了过去差点撞在了桌子上,眼里带着恳求,眼泪止不住的流,他抓住沐庭州的手:
“求求爸爸,我以后不敢了,我再也不会了,你别告诉妈妈,她会丢掉我的,我不要当妈妈以为的坏孩子,我也想要妈妈,她真的会不要我的。”
豆粒大的眼泪一颗颗的从知知脸上滑落砸在了沐庭州的手背上,沐庭州僵住,他有些失声,喉咙涩的不行,砸在手背上的眼泪刀绞在心口处,他抱起了知知,拍了拍他的背,嗓音哑了些:
“知知,她最喜欢你了,不会丢下你的,不会的。”
最后那句连沐庭州自己都不敢确定,他只能确保江棠会再留几年,可一旦协议结束,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留不住她,拿孩子威逼这种事太过自私自利,他不能因为自私而去束缚江棠。
那种无力感突然的压在了他心头,久久都散不去,甚至起了种荒唐可笑的念头,用些别的方法留住江棠……
沐言知拼命的摇头,眼泪压根止不住,眼眶又红又疼,他吸了吸鼻子,鼻子堵的厉害,呼吸不过来,他压着嗓音忍住不哭:“妈妈她不喜欢那个人,他们总是欺负妈妈,没有人帮她,我不想妈妈被欺负。”
他不明白回来的意义,如果是再死一次那他宁可自己一早就死了,可妈妈变了,她喜欢他,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那他愿意装一辈子,妈妈不喜欢的,他就不做,他只要妈妈能留下来,再陪陪他就好。
“求求爸爸别告诉妈妈,她不喜欢坏孩子的。”
沐庭州的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抚,最后僵在了半空中,那些劝慰的话久久说不出来,他不擅撒谎,脑海中过了多个谎话,他大可随口去骗他,可偏偏说不出来话,像是被针扎了嗓子,张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