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王向明接到石书春的电话。

“向明，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你要干嘛？”

“陪我去见一个人吧，是法官，当年我的案子是他主审的。”

王向明感到讶异，“你约了主审法官？”

“是他打电话约我的，我不清楚他的目的，叫上你保险一点！”

石书春吃过亏，当年他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然后独自到旅馆，结果被判了二十年。

“好，没问题，我明天去接你！”

第二天十点钟，王向明把石书春送到约定的地点。

好巧不巧，正是上次王向明和万舞见面的那家咖啡厅。

这里环境幽静清雅，王向明寻思法官是要和石书春谈事情。

法官独自坐在卡座，穿黑呢子大衣，里面是西装三件套，严重的地中海，只有一圈稀疏的花白头发，面容瘦削，皱纹丘壑纵横。

法官见到石书春带人过来，变了变脸色，随后挥手向他打招呼。

见面之后，彼此的内心都是一番感慨，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留下的痕迹全写在脸上！

石书春脸色蜡黄，弱不禁风的样子令法官感到愧疚，起身说：“请坐！要喝点什么？”

石书春摇头说：“我疼痛，睡不着觉，不喝咖啡了，喝热水就行。”

“怎么回事啊？”法官关切地问。

“肝癌，中晚期了！”王向明替石书春说。

法官非常震惊，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红润了，他竭力控制情绪，笑着说：“都坐吧，别站着。”

法官随便要了两杯咖啡和一杯热水，等服务员走开之后，感慨万千地说：“眨眼间二十年，我们都老了！”

“是啊！”石书春有感而发，“你退休了吗？”

法官摇摇头，“还有半年才退休。”

石书春介绍：“向明，这位是傅让，刑事法官。”

王向明说：“傅法官，你好，我叫王向明，负责开车送石大爷过来。你约石大爷的用意是什么？”

“我……”傅让尴尬一笑。

这时候，服务员端来咖啡和热水。

三人同时沉默了。

等服务员走远，傅让把身旁的黑色旅行袋放到桌子上，“这里是五十万。”

王向明和石书春相觑一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向明注视傅让，关注他的表情变化。

傅让神情肃穆，平静如水，对石书春说：“如果我用这五十万，买你不要申请再审，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石书春脸上的皱纹没动，甚至没有思考。

“我还有半年就退休，能不能再等半年？”傅让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恳求。

“就是说，你相信我是无辜的？”石书春语气很平静，仿佛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傅让眼眸里泪光闪烁，咬着牙齿。

王向明看出，傅让内心不平静，淡淡地问：“你不会不知道法官判错案是终身追责的吧？”

傅让低头说：“我希望能有一个体面的退休。”

“我这辈子都没有做过坏事，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石书春轻笑一声，饱经沧桑，“在监狱里，我每天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你无法想象监狱的日子有多难熬，正是心中守着这样一个信念才让我挺过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