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米和绿在抵达西维尔首都卡顿的第二天,就前往帝国学园登记入学了。 不得不说,橡木的办事效率很高。两人在他的带领下于校长办公室登记了个人资料,乖乖并排坐在沙发,以如出一辙的面瘫表情忍受了一番“您的这双子女真是龙凤之姿”、“校长过誉了,孩子不懂事劳烦您多费心”之类毫无营养的场面话后,由班主任引导着前往教室。 绿坐在轮椅上,由伊路米推着缓缓前行在两边种满植被的人行道上。由于不能被太阳晒到,她头上戴了顶大大的遮阳帽,手上则套着糜奇通过特殊渠道定制的仿真手套,不仅避免了阳光直射,也掩盖了伤痕及薄茧这些不符合贵族小姐身份的细节。 班主任一路向他们详细地介绍着路过的各栋历史悠久的建筑,到了没什么可说的花园,就指着路边被仔细修剪过的花道:“这是从国外引进的‘鸢枝’,香味可以静心凝神。而且因为是块茎结构,地下埋着可以食用的果实,”说到这里笑了笑,“不过鸢枝主要还是观赏价值比较高,用来做食材就太浪费了。” 绿一路保持着“不露出牙齿但至少在两米内可见”的得体笑容,此时腮帮都酸了,然而瞥了一眼伊路米半点反馈也懒得给的态度,她只得努力扯出一个更乖巧讨喜的表情回应班主任热情洋溢的解说:“是吗?我在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花,学园里的东西都很新奇有趣啊。” 拐过一个墙角的时候,她悄声问伊路米:“关于探查潘肯家族继承人的事,你有什么计划了吗?” 伊路米成竹在胸:“交给我吧。” ***************** 艾德和艾丽是西维尔帝国的二把手渊凯侯爵的孩子,也是学园里最具话语权、最广为人知的一对兄妹。他们的家族持有帝国学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至于他们都不屑于在学园内掩饰身份。 听闻这个学期要转来同是兄妹的两个新生,他们提前用特权向董事会要来两人的资料: 哥哥叫伊路,身高170cm,体重56kg。无病史。兴趣是金融学,特长是射击。 妹妹叫伊维,身高166cm,体重49kg。因运动神经方面的疾病腿脚不便,不能长时间站立行走。兴趣是阅读人物传记,特长是插花。 照片是半寸的头像,在电脑上有些失真。艾德和艾丽便在一大早就来到教室,等着观摩真人。 上午十点,名为伊路和伊维的兄妹跟在教师的身后踏进了教室。 坐在轮椅上的伊维脸色是有些病态的白,交叉放在膝上的细嫩双手能一眼看出其主人养尊处优的生活。她的漆黑长发大部分被盘成发辫,用小粒珍珠缀成的发饰固定在脑后,只在脸侧留下两缕,增添了一点活泼的气息。从神情看来,像是个沉静文雅的人。 站在伊维身后的伊路脸色比妹妹健康许多,身形也高大不少。放在轮椅靠背的手上食指和拇指起了茧子,可见确实练过射击。从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叫人难以琢磨。 两人长相很是相似,都有着一张偏东方的姣好面庞。 班主任作完简单介绍后,接下来是自我介绍环节。 当哥哥的伊路率先开口,把资料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后道:“我们来到这个学园,是为了和潘——” “和盼望见面已久的大家做好朋友,”伊维突然插嘴,回握住哥哥的手仰脸问道:“对吧,哥哥?” 伊路眨眨眼,困惑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顺从地点点头:“对。” 之后再没有得到发言的机会,由伊维一气呵成地发表了一番对未来美好学园生活的展望后,两人下了讲台,来到席位上坐下。 艾德和艾丽咬耳朵:“除了长得好看点,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哥哥感觉有点不通人情诶。” “来个世故的家伙对我们又没有好处。” “油盐不进也很苦手的啊。” 绿和伊路米自然无法得知这些对他们的揣摩,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打量下,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度过了上午。 学生公寓内。 “你当时一定是想说‘来和潘肯家的同学做朋友’,对吧?!”绿一脸“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的生无可恋。 “嗯。这样不就能根据他们的反应判断出来了吗?”伊路米理所当然地道。 “没有那么简单啊······万一他没在这个班呢?万一他知道后有所警觉藏得更深呢?少爷你以往一个人是怎么收集情报的啊······” “用针问的。”伊路米伸手从衣服上抚过,反应过来穿的不是之前的衣服了,就在手中具现出一根,于指间把玩着。 “那这次也可以······?” “不行。虽然用来问话的针没有使用限制,但是在没有问出来之前,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继续留在学园需要清除他们被问话的记忆——清除记忆的针要做出来没那么容易。”说着语气带上一丝郁闷。 “······没关系,你以后就用这种办法问吧,慢是慢了点,起码比到处嚷嚷着要和人家交朋友靠谱些。“绿拍拍他的肩膀,拍完后愣了下,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失礼了。”她假扮了一天“伊路”的妹妹,此时有点切换不过来。 伊路米倒没怎么介怀:“在学校都这样吧,总是在意有没有摄像头也很麻烦。”他有四个弟弟,却没有妹妹。这种经历应该会很有趣。 入学三天,绿如她自己所说的“弱势的人容易融入群体”,很快和班上的人熟悉起来。 午饭也不和伊路米一起吃了,被班级的女生们推着轮椅把校园逛了个遍。 她发现,学园内的氛围没有她想得那么压抑,比如大家都死捂着自己的真实身份生怕别人知道之类。与之相反的是,女生们相处都颇直率,也不忌讳谈论彼此的身份。男生她不大清楚,交际这方面伊路米指望不上,她只能从女生的八卦中揣测分析。 晚上回到公寓,两人围在小茶几边汇总情报。 绿罗列出一张复杂的关系网:“目前已经确定的有侯爵家的艾德和艾丽,根据与他们的亲近程度可以判断出XX,XX,XX是XX侯爵家的······和他们有过节的XX,XX,XXX应该是XX公爵家的······此外······”一通分析后,她放下笔,示意伊路米轮到他了。 伊路米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名字,然后划掉:“这三个不是目标。” 绿:······ 两人相顾无语了一阵子,伊路米把头咚地砸到桌子上,声音闷闷地传来:“糜奇是对的,这个任务你比我有用得多。” 绿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消沉模样,轻轻叹口气,语气不由自主变得柔和了一点:“没关系,慢慢来就好。” 话音刚落,伊路米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的声音更失落了:“我快饿死了······这里的食物都是实名配给的,我按别人的分量拿,一顿都没吃饱······” 绿在自助餐厅是见识过他惊人的食量的,她试探地问:“你一顿要吃多少啊?” 伊路米转过脸来,头发却把五官遮得一点看不到。维持着这种恐怖形象的伊路米道:“就那天在自助餐厅吃的三分之二吧。” 那确实不少。但从餐厅一次拿很多太引人注意,绿纠结了一会:“我把我的匀一些给你?女生组织的下午茶可以吃甜点,我正餐少吃一点也没关系。”而且她每天几乎路都不用自己走,没多少消耗。 等了一会儿,伊路米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然后把脸转回去,不再说话了。 看来这次任务对他的打击颇为严重。 然而事实证明,就算绿把自己的所有早餐晚餐午餐都让给他,也是远远不够的。 甚至有时在上课,伊路米的肚子也会突然叫起来。每当这种时候,绿只能将课本竖起来把脸藏在后面,假装大家看不到自己。 伊路米倒是毫无羞愧之意,且自有一套理论:“饿了肚子就会叫啊,就像困了就会打瞌睡一样是很自然的事。你上课打盹怎么不感到羞愧呢?” 绿无语望天:这人脑子里估计“羞愧”这项功能是缺失了的,她和他较什么劲儿呢。而且谁说她上课打盹不羞愧的?半睡半醒时被教古文的老师一个粉笔头扔到嘴里的时候,她快羞愧死了好吗,清醒过来后还不敢立刻把粉笔头吐出来,一直含在嘴里等大家的视线都收回去后才悄悄地吐在纸巾里,避免了一场“她就是那个上课睡觉被老师扔了粉笔在嘴里的家伙”这类听到绝对会笑破肚皮的八卦。 但即使她再表现得镇定从容,全程围观的伊路米还是不厚道地笑了。因为脸被头发遮住绿看不到他表情,余光却一直瞥见他肩膀抖个不停。她又气又尴尬,但是随即想到老师肯定比她还尴尬 ,就顿时没了负担,一脸坦然地听完了后半堂课。 这种时候,谁脸皮薄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