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图,纷争地区中心。 一栋较为完好的建筑被临时当做作战指挥部,穿着高阶军装的肥胖男人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警卫员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片刻后,他重重地一砸桌子,恨恨地道:“说什么和平条例不许伤害平民,不过就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也不知道总部是怎么想的!”他红着眼一指警卫员:“你去!告诉他们最迟今天下午三点,无关人员再不撤离死伤我军概不负责!” 警卫员得令后飞快地跑了出去,门口站岗的士兵立刻进屋交接。 然而就在他开门的那个瞬间,一道人影飞快地从他背后晃过,士兵什么都还没有察觉到就已经软软地躺倒在地上。 屋里的男人听到开门声后并没有在意,顾自埋头研究着桌上的沙盘。直到随后他的余光瞥见身边站着的人衣服的一角,才猛然察觉到不对劲——因为附近的建筑多是沙石结构,他们的军装也都是半青不黄的土灰色,而身边的这个人,却突兀地穿了一件黑红相间的衣服。 他立刻抬头看向来人的脸,在瞬间居然有种惊艳的感觉:来人的面庞是偏东方的秀雅,线条柔和却精致绝伦;看身高应该是男性,可一头披肩黑色长发让他带上了几分中性魅力;他开口,声线也是清越而雌_雄莫辩的:“让·拉桑卓?” 男人在惊艳过后心中随即拉响了警报器:“你是谁?怎么进到这里的?” 来人就有些不耐,眉头微微地皱起来:“距情报你的腰侧有蜥蜴纹身,但我不喜欢扒人衣服,你——” 没等他说完,男人厉声打断了他:“你到底是谁?这些情报是怎么来的?!要是再不回答——”话没说完,他觉得喉咙一凉,便只能发出“咯、咯”的单音节了。 来人默默地注视着他捂着脖子倒下,还挪开了一步防止飞溅出来的血弄脏衣服。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叩响,黑发的不速之客从容不迫地道:“进来。” 一身西装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少爷。” 他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男人,请示性地转向少年:“需要处理现场吗?” “不用。我没有留下指纹,客户也没有相关要求。”他注视着由爪变回修长五指的手掌,语气中有几分不满:“你来得太慢了,蓟木。如果是······”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截住了话头,嘴唇几不可察地抿了抿。 被称为“蓟木”的男人很有眼色地没有追问,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接应的车已经备好。少爷接下来想去哪里呢?” “嗯······”他捏着下巴沉吟片刻,打了个响指:“阿奇生日快到了,我想去天空竞技场看看他近况如何。尽快把飞艇票订好。” 蓟木俯身:“是。” 入夜后,绿色的越野车和一辆风尘仆仆的客车在边境线擦肩而过。 一瞬间,黑发的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猛然回头望去,把驾驶座上的蓟木吓了一跳:“有人跟踪?” “不,”他皱了皱眉,语气带上了一丝犹豫:“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与之背道而驰的客车内,司机从后视镜中注意到一直凝视着后方半天没有动弹的阿绯,询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地解释道:“可能是错觉吧。” 说着,她按了按小腹,再次躺了下来,在座位上蜷成一团。 要是知道这次的例假会提前,她就不赶这一天的路了,疼得脸色发白的阿绯郁闷地想。 她前一世很好运地是个几乎不会痛经的体质,每个月的那几天该干嘛干嘛,她不说别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惹得身边的女同胞们一片眼红。然而这一世痛觉神经异常发达的体质却如同要把上辈子没受的罪统统补上似的,还是变本加厉的那种,每次来例假都疼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还是绿的她曾经很严肃地想过,只不过是来个姨妈就疼成这样,等以后要是生孩子她不会疼死吧······于是惴惴不安地跑去糜奇那里借电脑,打算在网上查一下人类有没有“痛死”这个死亡选项。 然而电脑没借到,却碰上了窝在弟弟房间打游戏的伊路米。问明原委后,他表示这完全不是问题:“等你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我用针把你的痛觉暂时封闭起来就好了。” 去隔壁端果汁归来的糜奇闻言一个踉跄,难以置信地瞪了两人数秒后:“······你们知不知道世界上有种职业叫麻醉师?” 还是绿的关注重点却不是这个:“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封闭了,要让我白白受一场罪?” 伊路米一脸理所当然:“我听母亲说生孩子打麻醉可能会对小孩不好,用针不知道会不会有类似的副作用,所以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绿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难怪上次夫人生柯特的时候,半个枯枯戮山的人都跑光了。” 一旁的糜奇眼睁睁看着智商下线的绿情商也即将跟着自家大哥跑偏,决定冒死正楼:“大哥,你觉得绿生孩子的时候,你在旁边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伊路米很疑惑。 “一般守在她旁边的不都是她的丈夫之类的人······吗?”后半句被伊路米瞬间迸发的杀气吓得硬是打了个嗝顿,然而很快他发现这杀气并不是冲着自己的。 “你有丈夫?”杀气腾腾地伊路米转向绿,猫眼眯了起来。 没有跟上话题跳转速度的绿不明白为啥自己突然就中枪了,瞬间表情变得十分茫然:“丈夫?我没有啊。” 伊路米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三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半晌,终于回过味来的绿更加迷茫了:“我不能有丈夫啊?” 伊路米的回答掷地有声:“不能。” “那孩子哪来的?” “你生的为什么要问我?” 对话至此已经有了向八点档狗血剧方向偏移的趋势,幸而不着调二人组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就此打住后双双陷入了沉思。 糜奇默默端起果汁一口倒光,痛心疾首地想:这辈子他大概是看不到他大哥攻略成功的那一天了。 ********************** 天空竞技场,人群三三两两地汇聚在第80层的擂台最靠里的一圈座位,指着场上各自进行着热身运动的选手窃窃私语。 “309号选手奇犽,对457号选手金波,开始!”头戴方帽的裁判手一挥,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迈出脚步,眨眼间便缠斗在一起。 这天是最让人懈怠的周一,天气也有些阴沉沉的,随时可能落下雨来的样子。偌大的竞技场只有他们这一组正在比赛,还是没什么看点的一百层以下的低水准对决,因此看得人寥寥无几,显得那几个坚持守候在场边的观众越发难得起来。 一个在后脑勺剃了道闪电看起来有些不良的少年听着解说千篇一律的“精彩”、“危险”、“太让人激动了”类似的说辞,忍不住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向身边坐着的人搭话道:“你看他们谁会赢?” 那人一只手肘搭在扶手上闲闲地撑着下巴,闻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地答道:“金波。” 少年目光忍不住随着他转回去的漂亮面孔滑过去几寸,一边追问:“为什么?”,一边想学他的样子用手撑住下巴,实施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太短,折回的手离下巴还有一大段尴尬的距离。如果硬要用下巴去够手,脊背就得像个虾米似的躬起来,半点没了那人的轻松写意。 他忍不住往那人修长的手脚羡慕地多看了几眼。 直到那人再度开口,他才猛然察觉自己的失礼:“力量和速度都不够,没有致胜的条件。” 少年闻言拿起座位旁的下注器,往“457号”的选项上输了个数字,转头问那人:“你要不要下注?” 那人注视着擂台,见白发的小孩已经开始气息不稳,抬臂架住金波狠踹向肚子的一脚后,终于张口咳出血来。他长长地唔了一声,随后不太熟练地摆弄起下注器来。 不一会儿,解说员打了鸡血似的嚷嚷起来:“哦呀?!有人刚刚给奇犽选手下了309注,真是意外的大手笔呢~赔率瞬间大逆转!不知战局是否也会出现转机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少年惊讶地看向他,心里想这人是傻,还是手抖点错了? 就连场上只是在勉力强撑的奇犽,也诧异地抬头瞥了一眼大屏幕上显示的双方赔率。 随后,他像是为了响应这位支持者似的,一反防守的姿态,后退数步后忽然轻飘飘地自原地消失了,金波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猛然伸手往脸侧一挡,却还是被这记毫无保留的旋踢扫倒在地。 “ Hit!”裁判挥手,奇犽扳回一分。 少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下注器,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