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老王!如果真有事,那就等大家返回营帐后,再好好询问吧!如果张小子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那么我必定会亲手毙了他!”
秦锐士出身的申聪终究还是不忍心见张卓如此,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出声为张卓求情。
陡然听出申聪嗓音的张卓微楞了片刻,但等其转身向着那名将面孔故意隐藏在黑暗中的瘦弱老者看了一眼后,随着模糊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那道逐渐重合,张卓的双眼中瞬间便闪烁出一缕微不可查的莹光。
“申...申爷爷!”
就如同独自离家多年的游子,有一天忽然在外面遇到了同村的一位长辈一样,那种激动、诧异和欢喜,让张卓的整个身躯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毕竟伴随着家人与同村之人的全部惨死,还有秦锐士的全军覆没,眼前这个自张卓加入秦锐士后便教导过他武艺的老者,便已经是张卓在这个世界上,所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咳~咳~!既然如此,那就先回营帐吧!”
看着张卓忽然变的煽情,王龁那满是铁血的脸庞几经变幻,终究还是念在张卓之前乃是秦锐士中的一员,再加上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的申聪面子上,勉强同意了此事。
张卓加入罗网,这也只是王龁的怀疑。
至于他为何要洒出诱饵将张卓钓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武遂城即将进行的事情太过重要了,容不得中间出现丝毫差错。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個威震六国的秦锐士,绝对不能亡于他的手中。
如果张卓经受住了此次考验,那么张卓便是新任的秦锐士统领了。而王龁剩下的那些时间,便是给张卓最大的权限,让他重新组建秦锐士。
可如果张卓真的是罗网布下的暗子,那么等待张卓的只有死亡。至于新任的秦锐士统领,王龁也只能重新选派了。
凉风习习,张卓走在申聪与他之前便见过面的那名持剑老者中间,几人一起跟在王龁的身后,走进了被王龁亲卫所把守着的中军大帐。
“跪下!”
然而刚进营帐,伴随着申聪的一声厉喝,因为光线陡然变亮而双眼微微眯起来的张卓只感觉双腿一软,直接便跪了下去。
趁此空闲,王龁很快便在桌案后落座。而另外两名持剑的老者,则分左右坐在了王龁的身旁。至于一直跟在张卓身后的申聪,他不仅没有寻一座位坐下去,反而就站在张卓身后,让张卓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庞。
“你可知这短短两天内,我亲手处死了多少个,曾与我一起在沙场中征伐的平阳重甲士吗?军令如山,他们除了违抗不得在军营中随意走动的军令外,最重要的取死之道便是他们背后或明或暗,都有着身属于其他势力的影子。”
王龁端起桌案上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后,双眼便紧紧盯着张卓,不放过张卓脸庞上可能出现的任何细微变化。
“他们中不仅有曾获得爵位大夫的精锐斥候,其中更是有因军功而升为百长、或者千长之人。而你,便是我今天刚刚洒下饵料时,便钓出来的一个与他们有着同样目的的人。你觉得,本将该如何处置你呢?”
王龁的声音很是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但落入张卓的耳中后,却让他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心,瞬间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怪不得,军需营的人会在前来运送饭食时,旁若无人地妄谈军营中的情况。而这些牢骚声,更是能够让张卓清晰地听到。
张卓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只是王龁拿来钓鱼的饵料罢了!
“你背后的势力是谁,本将并不关心。因为在本将的眼中,不管是大权在握的相国也好,亦或者是背后有着庞大势力的上卿、封君等,只要他们胆敢将手伸进军中,那么本将必会将他们全部斩断!”
随着王龁的话音落下,整个营帐顷刻间落针可闻。
王龁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原本他以为想要在武遂城杀死嬴政的,只有不甘心失败的阳泉君等一众楚系之人。但伴随着嬴政安全抵达武遂,想要火中取粟的却出现了其他势力。
秦国的宗室力量虽然随着商君变法而一蹶不振,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随着公子成蛟身死于屯留,再加上以阳泉君为首的楚系与吕不韦彻底决裂,那些与庄襄王同辈的公子们便忽然发现,本该与王位无缘的他们只要等到嬴政死去,那么庄襄王一脉也就彻底断绝了。
可秦国毕竟是当世最强之国,一国之主又岂能空置太久?
至于空出来的王位,完全有机会凭空落到他们的身上!
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受何人所挑拨,但在面对实打实的王位,又有何人能够放弃呢?
更何况,宗室子弟中真正有能力的只有那么几人,而几分之一的概率,完全可以让他们彻底疯狂!
张卓此时并不知道王龁在想着什么,但他知道一点,如果他对于今晚故意违抗军令外出而不给王龁一个合理解释的话,那么也别说什么未来可期了,说不定明天的太阳他都见不到了。
至于早已经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娥皇,也许这几天的经历真的会如她最初所想的那样,仅仅只是成为了她的一个梦魇!
思索良久,张卓也只能将后世的一些记忆与这些年的所见所闻结合在一起,九分真一分假地讲出一个故事,让王龁自己做出判断。
“禀左庶长,您可知属下初加入秦锐士时,所进行的第一个任务吗?”
听到张卓的声音,不仅是正在饮酒的王龁,就连坐在他身旁的两名持剑老者与站在张卓身后的申聪,双眼之中全都泛起了一丝对于过往记忆的怀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