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弹指而过!
其实根本没用三日,从云顼离开怀宁的那一日,就不时的有灾民开始离开怀宁,陆续返乡。
他们有的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想回去看看是不是真如太子殿下所言,有那么好的事,粥可以填饱肚子,干活可以有肉吃,还能拿工钱。
有的则是在吃饱喝足中醒悟了过来,想起了他们这样的行为,是要杀头的,就忙不迭的跑了。
不出两日,怀宁的灾民就少了一多半,而剩下的,都是怀宁本县的灾民。
他们也参与了哄抢,抢了县衙的粮仓,但无处可逃。
当然,一些人也发现,他们之中有的人竟神秘的消失了,虽然不多,加起来可能也就那么十几个,可他们的确是无缘无故就不见了,正如他们出现的也突然。
这些灾民虽然来自各地,可大多都是同乡同族,互相之间认识,可那些人,却仿佛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
当然,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流亡了这么长时间的灾民来说,丢个把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段时间每日都有饿死的。
消失了,不是走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可奇怪的,只要不是自己的亲人就好。
所以,无人去追究这事。
云顼再次到了怀宁,怀宁县城的大门已经打开,无数灾民都在跪着,城内城外都有。
看着洋洋洒洒跪了这么多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云顼清冷的眸中划过一丝悲悯。
“太子殿下,这——”说话的是胡怀民。
胡怀民是云顼急调过来的候补官员,隆兴十七年进士出身。
云顼示意了下青玄,就见青玄走上前,扬声道,“大家都起来吧,太子殿下并没有怪罪大家的意思,但大家以后万不可再如此行事,现在请大家都让开路,太子殿下要进城视察灾情,组织赈灾,另外,怀宁县新县令今日也到任,大家尽管放心,朝廷会为让大家都吃饱饭。”
青玄的声音洪亮又清晰,城内城外的人几乎都听到了,那些灾民一听太子殿下不怪罪,连忙都起了身,乖乖让开了路。
云顼下马往城内而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下了马,跟在云顼身后。
两侧的灾民在云顼等人走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向后躲了躲,但见云顼并未向往日的官员那样耀武扬威,面色虽然清淡,却并不见高傲之色。
他缓步走向城门,从容不迫,自有一股天生的矜贵举止。
身后的青玄和青风一身冷肃,目不斜视。
而原怀宁县令和胡怀民就有些紧张了。
胡怀民是因为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有些不大自然。
而原怀宁县令,纯属是害怕。
他当然害怕。
今日太子殿下连精兵都未带,就带了两个侍卫,若是这些灾民忽然下杀手,那可怎么办?
所以他几乎是一路战战兢兢走进城的。
灾民们见云顼并未让他们远离回避,就开始悄悄打量起云顼来,这一打量,才发现他是真的年轻,真的好看。
是他们没见过的那种好看,仿佛天上的仙人。
不少人看的都有些呆,甚至都忘了及时移开眼睛。
云顼就被这些灾民这么一路注视着走进城。
刚一进城,原怀宁县令就小跑着上前,赔笑道,“太子殿下,下官——草民给您带路吧!”
他说了半句才想起来已经被云顼给罢了官,连忙改了称呼。
云顼瞥了他一眼,“去县衙!”
“是。”原怀宁县令应了声,连忙在前面带起了路。
只是他兴高采烈的到了县衙,在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却惊呆了。
县衙的大门被砸的碎成了好几块,公堂上也到处都是破坏的痕迹,桌子椅子什么的破成了一堆木头,地上到处都是碎屑,连上方的正大光明匾也被砸了下来,歪歪斜斜的摔在一边,七零八落。
可以想象,后院也好不到哪儿去。
几名衙役一脸乌青、不知所措的看着原怀宁县令。
他们当时没跑了,被灾民抓住暴揍了一顿,得亏这些灾民主要都是为了抢粮,并无杀人的意思,否则,他们绝对逃不了。
原怀宁县令连忙命令几名衙役,“还不赶快见过太子殿下?”
众衙役见几人都是簇拥着云顼的,当下认定他就是太子殿下,慌忙要跪下行礼,云顼已淡声开口,“不必了,说说县里现在的情况。”
众衙役面面相觑,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一名年龄稍大的衙役回道,“回太子殿下,从三日前外乡的灾民就陆续撤了,现在县里只是本县的灾民,他们当时冲进来就砸了县衙,还打伤了人,抢了粮食,然后......”
“现在粮仓还有多少粮?”云顼没工夫听他长篇大论,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情况他之前就知道了,这两日御卫都报给他了。
事实上,县衙的破坏已是够轻的了,他原以为灾民会一把火烧了。
这也说明,这些灾民其实并无反叛的意思,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
那衙役一愣,呆呆摇头,“没有了!”
几万灾民这么多天的折腾,粮仓那点粮哪里够?
连县里的一些富户也遭了洗劫。
剩下的一些,也被那些灾民给卷跑了,有的甚至还为了抢粮大打出手,这样的事,在这两日的怀宁县城,一点也不少见。
云顼皱了皱眉。
“其实粮食昨日就没了,留下的灾民今日都没吃的了。”那衙役见云顼没说话,连忙又解释了一句。
“青玄,”衙役的话音刚落,云顼就开口吩咐,“派人速去催粮。”
他之前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从荆州出发之时,他已让于侍郎调了粮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