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人推开,赵元善和裴敬甫双双往外面看去,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时候,二人都吃了一惊。 是内阁首辅欧阳岚,站在他旁边的是赵元慧以及惊鹊。 欧阳岚看到二人此景,赵元善的衣裳还搭在手上,先是愣了愣,然后深深一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赵元善没有想到欧阳岚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这并不在她的计划范畴里。于是看向赵元慧,赵元慧神色颇有些无奈。 裴敬甫眉头一皱,怀疑的看了眼赵元善,但还是上前作揖行礼:“卑职见过欧阳大人。” 欧阳岚笑着摆摆手,“裴大人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最终定格在赵元善身上,“想必,这位便是赵太师的嫡千金,元善姑娘了吧?” 赵元善从容福礼:“见过欧阳大人。” “不必拘礼,我与你哥哥乃至交,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过你们姐妹二人。我原以为,赵家大娘子和北镇抚司裴大人一事乃空谈,眼下看来,倒是让我有些糊涂了。” 裴敬甫道:“欧阳大人多虑了。” 欧阳岚笑的爽朗:“是,是我多虑了。” 对于此事,裴敬甫和赵元善都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今时今地,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毫无意义。 裴敬甫面不改色:“不知欧阳大人突然造访,是有要事?” 欧阳岚道:“倒也没有,只不过是顺道路过裴大人这里罢了,我想起府里还有事,便不叨扰裴大人了,欧阳先行告辞。” “裴敬甫恭送欧阳大人。” 欧阳岚转身便要离去,看到一边的赵元慧,凑近。对她笑着,低声说道:“赵家二娘子,你可要记得我说过的话。” 赵元慧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却没有抬头看他。 随后,欧阳岚便展开折扇大步离去。 赵元慧见欧阳岚离开,舒了口气,赶紧走到赵元善身边,狐疑的看了裴敬甫一眼,低声道:“大姐,怎么一时半会不见,你就这副模样了?还有你的衣裳……”然后她看到赵元善左肩颈处有点点血渍,惊愕道:“大姐,你受伤了?” “元慧,我没事。” 赵元慧怒视着站在一边冷眼沉默的男人:“裴敬甫,你胆敢伤我大姐?!” “元慧,我真的没有事情。” 裴敬甫冷冷一笑,语气之中尽是讽刺,“元善姑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连内阁首辅都算计进去了。裴某觉得,以你的心机和城府,宫闱里的计量,对你来说,也是绰绰有余。” 赵元善紧抿着唇,看裴敬甫转身要进屋,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欧阳岚会突然出现!” 裴敬甫停了脚步,微微侧首:“可欧阳岚也早就在你的计划之内,不是么?” 赵元善错愕的看着他。 “元善姑娘的有些动作,太师大人或许不知道,可对于裴某来说就不一定了。” 赵元善没有想到,即便近日裴敬甫没有与她接触,可暗地里,却一直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裴敬甫的敏锐察觉,裴敬甫为父亲做事,他既然早就发现了她的动作,为什么又没有告诉父亲? 难道…… “裴大人其实早就有其他打算的,对吗?”赵元善道。 裴敬甫顿了顿,道:“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手段,到底有多少罢了。姑娘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尽早回去吧,还有,你不要把一切事情都想的过于简单了,你当真认为,我这座小院,没有眼睛?” 说罢,裴敬甫折回屋内,关上了门。 赵元善怔怔的站在原地。 惊鹊见到赵元善手上那件外衫上的血渍,惊呼一声:“大娘子,这血是哪来的?” 赵元慧联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看着那道紧闭的门:“他也真做得出来?大姐,你伤的如何?” 赵元善摇摇头:“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一点小伤,你们回去,什么也不要说。惊鹊,将上面的血渍清理干净。” 惊鹊见赵元善的确没有什么大碍,便接过外衫去清理了。 赵元慧道:“裴敬甫如此不近人情,大姐又为何一定要找他?满朝文武的公子显贵,哪一个都比在他身上下功夫顺利。” 赵元善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只有她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城府谋略,朝堂上的权利,没有谁能比得过裴敬甫。 她只能把一切压在他身上。而让他带自己走出这步棋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将他也陷入与她相同不可退步的境地。 “我的确不明白,恕元慧多言问一句,大姐一定非裴敬甫不可,”赵元慧低了低声音,凝眉认真问道:“莫非你真的对此人动了心思?” “没有那样的事。” 赵元慧却是半信半疑,自被裴敬甫从天狼人手里救回来以后,她的大姐就变得极为怪异,不仅变了对皇上的心思,突然不愿入宫不说,还盯上了从无任何接触的裴敬甫,虽然她嘴上是说想要借着裴敬甫躲避入宫,但若说她的大姐真的对裴敬甫没有一点心思,她是不大相信的。 只是她不明白了,这个不近人情总板着一张脸的裴敬甫到底有什么好的,难道只是因为他冒死救了她的大姐? 赵元善否认,赵元慧也没有什么理由追问。她的大姐做事情一直相对任性,说不定这回,是真的变了心思。 “元慧,我还没问你,欧阳岚是怎么一回事?” 赵元慧立马解释道:“大姐,这真的与我无关,今日我也不知怎的,好巧不巧的就遇上了他,后来他就说他要来这里,他像是知道你在这里一样,我即便扯了谎,还是……” 赵元善突然想起刚才裴敬甫所说的‘眼睛’,欧阳岚是皇上的心腹,一直都对裴敬甫心有防范,莫非是欧阳岚安插了眼线在这里? 赵元善缓缓呼了一口气,左锁骨处的伤虽然不大,但还是在隐隐作痛。 惊鹊清理掉血渍以后,赵元善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紧闭的门,带着赵元慧和惊鹊离开。 她不知道裴敬甫之前说同意她的交易这件事情,会不会因为欧阳岚突然这次的突然出现而改变。 裴敬甫这个人深不可测,若非不是凭着前世的了解,她也不可能来随意左右他。 赵元善完全离开小院后,那扇紧闭的门才又重新打开。 残阳的余晖将那盆窗台前的兰草覆上一层昏黄的眼色,兰草上还有未干的水珠。 裴敬甫下意识握紧腰间的‘惊棠’。 她还算聪明。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了。 赵元善与赵元慧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了几分。 跟平时相比,这回府的时辰已经相对算晚的了。 为了作出的确是出去逛街了的表象,她们还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酥饼点心回来。 一进府门,便看到管家老刘等在门口,似乎是专门等她。 老刘一见赵元善,立马上前:“大娘子,老爷在书房等你。” 赵元善心里的感觉总有点不好,但还是面不改色的问了句:“父亲找我何事?” 刘管家却只说了句:“大娘子去了便知道了。” 见此,赵元善也没有多问,径自去了书房。 从刘管家的神情来看,赵元善觉得,父亲或许是知道了。 知道她去了裴敬甫处。 裴敬甫所说的‘眼睛’里,或许不光是有欧阳岚的人。 到了书房后证明,赵元善之前的揣测是对的。 赵震看起来已经等她多时,脸色不大好看,见到她来,并没有立即发火,而是问她:“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什么事吗?” 赵元善回了句:“女儿不知。” 看到赵元善打幌子的样子,赵震怒火更甚,“你还装什么糊涂!你以为你今日与裴敬甫私会一事,我不知道吗?!”赵震怒视着赵元善,“为父万万没有想到,你果真与那裴敬甫厮混在一起了!” 之前后院亭台那件荒唐事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他都只当她是一时糊涂,虽然一直疑心赵元善与裴敬甫之间的关系,但在他的观念里,这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谁料今日她出府,竟然是去找裴敬甫! 赵元善道:“父亲既然知道了,何须再来过问元善?” “放肆!你可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皇上封妃圣旨已下,你与裴敬甫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日后还怎么取的皇上的信任?!” 赵元善抬眼,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父亲以为,我若是没有与裴敬甫一事,日后入了宫,皇上便能信任我?” 在赵震错愕的注视下,她接着道:“还是说,父亲如此的想要我入宫,其实是在我身上期许什么?期许我能得到皇上的心,为赵家谋利么?!父亲是不是过于自信了?还是低估了皇上的城府?” “混账!”赵震的目的被直言不讳的说穿,怒不可遏,一时失控就打了赵元善一耳光,赵元善一时没有承受的住那力道,没有站稳,跌倒在地,鬓边的步摇都甩落出来。 赵元善只觉得左脸一麻一热,然后肿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