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回到书房,没看一会儿兵书,就听见院子里一片慌乱,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开了门,看见脚步匆忙,满脸是灰的仆人,抓住其中一个,问发生了什么。 “嗨,二公子您可是不知道,唐苏姑娘熬个粥,差点把厨房点了!”说话的是长着一对招风耳的阿群。 “把......厨房点了?”白辞不敢相信。 “可不是嘛,夫人一气之下,让唐苏姑娘一人把厨房收拾干净,都是黑灰,连个人都进不去了。”阿群一边说,一边摇头,似是在回味方才的那一幕狼藉。 “真是个闯祸精。”白辞嘴上骂着,心却很诚实,不等阿群继续说下去,冲厨房而去。 冲进厨房,见唐苏坐在小板凳上,一脸黑灰。 唐苏微微抬眸,见白辞蹲在她身前。 “你可真行,差点把厨房点了。”白辞嘴上数落她,心里却觉得庆幸:没伤着就好。 “你就别骂我了,我也快被吓死了。”唐苏嘟囔,垂头又丧气。 “看看你的花猫脸,还不快擦擦。”白辞继续“数落”。 唐苏轻叹一声,手指摸向袖筒。 白辞见她从袖筒里扯出一块帕子,正是小哑巴送给她的那块。 唐苏拿起来就要擦。 “这样不行。”白辞一把抓过帕子。 唐苏用力攥紧,不让他拽走。 白辞有些急了,另一只手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唐苏往回拽,白辞丝毫不让,加重攥着她胳膊的手,硬是扯出了帕子,扔在一旁的灶台上。 “别乱扔......” 唐苏见白辞眼眸中透出微微怒意,前所未见,不敢再说下去。 白辞猛然起身,从袖筒里找出一块帕子,在水盆里洗干净,又拿到火上烤了烤,再次蹲下身。 唐苏注视着他的全部动作,不敢出声。 白辞抬手,用帕子去抹唐苏脸上的黑灰。 唐苏的葡萄眼盯着白辞的脸,惊诧地看着他。 白辞见唐苏冲他蒲扇着眼睛,一瞬间晃神,手上微顿。 “自己擦。” 帕子被白辞硬塞到唐苏手里,他实在无法进行下去了,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去看唐苏的眼睛,是怯,他很确定,是什么怯呢? 情怯? 天不知,地也不知。 唐苏熬粥熬得,差点把厨房点了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她又懒又笨的名声就在白府上下传遍了。 这正合了唐苏的意,越是有这样的认知,越方便她隐藏身份。可她忘了,白辞成天盯着她,似乎已经超出了监视的范畴。 唐苏从卖酸角的小贩手中,接到了师父传给她的密信。 信上说,要她冒险去执行一次刺杀任务,因为对方所使的刀法,唯有唐苏的流苏剑法,可以相克。 一开始,唐苏也在犹豫,她的剑法,向来不被同门师兄弟看好,如今,突然告诉她:其实你的剑法跟厉害。 这反差未眠有些大了。 可师父的命令,唐苏不得不遵守,她和师父的关系,不仅仅是上下级,更是有救命之恩。 唐苏是个孤儿,那个漫天大雪的冬夜,若不是她的师父,她就真的被活活冻死了。 夜色渐暗,唐苏跟凝脂谎称她头昏脑涨,便早早回屋睡了。 原本,一个丫头既已经回屋睡了,便不会有人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可谁知道白二公子心如猫抓,还从柜子里翻出治风寒的药,想着给唐苏送去。 当白辞还在替自己找送药的借口时,唐苏已经换了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府。 待唐苏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 她的轻功极好,没有引起府兵的注意,胳膊上的剧烈疼痛,让她额上不停渗出汗珠,这次任务执行圆满,可也是一场恶战,潜入京城的邻国间谍,自然不是善茬,可为了帝都的安全,受伤,也是值得的,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刚才那个对手太刁滑,暗器使得鬼鬼祟祟,却又稳准狠。 躲在树丛的猫头鹰,转动着脑袋,眼睛犀利如刀,盯着唐苏。 唐苏捂着胳膊,走进房间,迅速关上房门。 回身的一瞬,清楚地看见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的白辞。 唐苏想要掩饰吃惊之色,已是徒劳。 白辞定定地看着她,眼眸平静如水,不起一丝风浪。 “去哪儿了?” 唐苏迅速放下捂着胳膊的手的动作,白辞看得一清二楚。 “去瞧大夫了。” “府里就住着大夫,为何要出去瞧?” “府里的那个蒙古大夫,太凶,我不敢去。”唐苏说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那大夫确实凶得吓人。 “那为什么没有惊动门房就进来了?”白辞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我就是从正门进来的。”唐苏嘴硬。 “还撒谎?!”白辞起身,快步走向唐苏。 唐苏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 白辞走到唐苏面前,严肃地看着她。 “我没有做任何出卖白家的事。”唐苏知道;保命要紧。 白辞闻言,微微一怔,她竟似轻松地承认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白辞稍微缓和了语气。 “我不能告诉你我去干了什么,因为我不会做你的刀。” 白辞一时无言以对,对方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利用得好,唐苏就是一把好刀。 “我有自己的使命,但我也不会平白去冤枉人。”唐苏额上的汗珠向下流。 “过来。”白辞一把拽过她的胳膊。 唐苏反抗,白辞却丝毫不松劲儿。 “你可知道,若是引起了父亲的怀疑,你必死无疑。”白辞将唐苏强按在凳子上。 唐苏知道白辞所言非虚,白祁不会容忍一个身份是迷的女子,留在自己的府中。 “脱了。”白辞的口气强硬。 唐苏震惊地看向他。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的脱下你的袖子。”白辞哭笑不得,自己在唐苏心中,难道是如此不堪吗?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唐苏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你可以?你还是抬抬胳膊试一试再逞强吧。”白辞提醒她:药性是会蔓延的。 果然,唐苏只觉得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无力且伴有疼痛感,好厉害的药。 想到那个暗器,唐苏就生气,使用者,是个眼睛非常好看的小哥,因蒙着面,也只能看见个眼睛,竟然下手那样狠! 唐苏从不觉得她出手比一般人都要狠,这些年执行任务时,只要对方划了她一刀,她就一定要双倍奉还,而且划出的口子,也是对方的一倍......有一次,对方在她的脖子上蹭了一下,多出一个小口子,伤的还只是表皮,她直接抹了对方的脖子...... 当时她只觉得疼,便还手了,谁知道,竟还手还得过了...... 白辞看着唐苏白皙的胳膊,有些难为情,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