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吃好了,抹抹嘴准备去所里上班,对余修这号人完全不给好脸,对他的早餐也未表示过感谢。她只想他快点走。 乔言换好衣服,在镜子前面照了照。今天懒得化妆,就这么素面朝天地算了。 余修这个大个子在她家里有些碍事,总是被她推来推去。但他并不介意送她上班。他的车又是停在不该停的位置,保安大叔一大早就对他怒目而视。 两人一起上了车,保安大叔对乔言印象还是不错的,但对这个男的印象不怎么样。 “我跟你讲,你的车不能总这么停,要不你就别停进来。” “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下次,可不准再有下次了啊!” 保安大叔推推帽檐,冷脸放行。 车子上路,余修说:“这位大叔真是尽职尽责,我快被他拉入黑名单了。” “谁叫你总乱停。” “昨天晚上,我不是怕你等着急么?” 乔言瞪他,“别往我身上推。” “我得跟他搞好关系,不然日后日子不好过。” “你们学心理的最会研究人了,把谁拿下不都是很容易的事吗?” “那么做就太无聊了。” “为什么,不是会省去很多时间么?” “生活需要惊喜,需要装糊涂。扔掉理论和有色眼镜,人都是一样的。懂得越多,困惑越多,还不如糊涂点好。” 他的表情有点认真。 “听说你们这行压力很大。” “谁都有压力。你呢?”他看过来。 他的眼睛好像放大镜,她一个普通人怕是被他窥视得干干净净。乔言看着窗外,没给回答。 “需要我的话,我可以免费提供帮助。” “你?” “我。” “那还是算了。” “怎么?质疑我的专业?” “我们俩还是少有瓜葛比较好。” 余修叼着一支没点的烟,笑说:“咱们俩瓜葛还少么?” “我到了。靠边停车。” “还有一条街。” “靠边停车。” 乔言懒洋洋地发号施令,余修的车还是靠边停了。 乔言解开安全带,下车,再次交代他,“没事别来找我。” “喂!” 乔言重新低下头,有些不耐烦,“干吗?” 窗户里递出来一个袋子。 “什么东西?” “水果。” 乔言一时愣住,除了父母,从没有人给她准备过水果。 “给我的?” “别吓我,这里还有别人么?拿着啊!” 乔言接过袋子,给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余修对她眨眨眼睛,“别太感动,作为一个有信仰的,为人民服务的女法医,我们人民群众给予最大的鼓励和支持。” 乔言抿着嘴唇,忽然而来了一点点感动,来自人民群众给予的理解令她感动。 “谢谢。” “他们需要你,请你坚定信念。” 乔言看着他,不知自己面色柔和,带着微笑。 “和余浩一样的人很多吧?”打火机的火苗燃起点点火星,香烟在他唇边燃烧,青烟萦绕,他的眉目不那么清晰了。 “不明不白死掉的人的确很多,抱歉。” “你已经尽力了,余浩会明白的。他们会明白的。” 余修微笑着对她摆摆手,“再见了,宝贝儿。” 他走了,车开得飞快,下次要告诉他,慢一点。乔言直起身子,闻到手中水果香气。打开袋子瞧,里面有草莓,葡萄,和苹果。草莓与苹果切成小块,葡萄洗得干干净净,放进一个保鲜碗里。 这种事,真不像他能做的。乔言皱着眉头,却笑了。 “哇!” 梅子忽然冒出来,“你们谈恋爱啦?” “你来了?” 乔言恢复冷面孔。 “完了完了,那个姓时的没戏了。” 乔言差点把时简忘个干净。 “其实我和时简本来就是朋友。” “我知道啊,听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温柔儒雅。这么好的条件我急得乱转,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给我来个惊吓。怎么跟那个姓余的好上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吗,你现在说的话跟电视剧里的台词一模一样,我没想,我看见了。全都写你脸上了。” 梅子端起她的下巴,“你恋爱了。” “好了,咱们进去吧。” 下午三点十五分,所里接到报案,说市中心一个高档住宅发生了命案,张大力,梅子,乔言立刻赶到现场。 现场很难看,乔言,梅子虽说见得多了,但死亡场面从来不能令人真正的平静。 梅子念乔言最近太累,主动查看尸体,“又是勒死。” “已经是第五个了。” 一群人围在会议室,看着黑板上的照片以及线索陷入沉思。受害者一个接一个,凶手却一直找不到人。乔言想起余修对她说的话,只有深深的愧疚。 余修中午来过电话,乔言从会议室出来接的,对话简短,“我都说了没事别来找我。” “没找你,打电话也不行?” “我正在开会。” “水果吃了吗?” “来不及吃,你到底有事没事?”乔言急着挂电话。 余修那边却不紧不慢地,“没事,中午说好了要一起吃饭。” “我没空,你自己吃吧。”不对,她没答应过他,“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时间陪你吃饭。” “你先忙,回头再说。” 乔言才要放电话,忽然想起一件事,“余修!” “嗯?” “你还好吧?” “我?不好,想你。” “你正经一点,今天又有案子,凶手连环作案,你小心一点。” “又去现场了?” “嗯。我说的话听见没有?” “遵命!宝贝儿!” 乔言不与他废话,直接把电话挂断。 “余老师,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助手阿兰进来送咖啡,见余修一个人傻笑,很是少见。 “八月十五快到了。”阿兰说。 余修头都没抬,“没别的事你先出去吧。” “呃……哦。” 阿兰走得不干不净,要走不走的。 “别弄那些惊喜,有计划的话就取消。” 这都能知道?阿兰一时钉在原地,很为难,“可是……余老师,所里同事——” “——取消。” “哦。” 阿兰垂头丧气退出去。 所里给他过过一次生日,只有那一次,余修被喷了一脸啤酒沫和彩带,大家的欢呼在他冷冷的一句谢谢里渐渐平静了。 他顶着一脸泡沫和彩带回到办公室,半天没出来。 从那以后,所里不太敢给他张罗生日了,但这也好几年过去了,或许他只是那天心情不好恰好被他们碰上了而已。 阿兰很是挠头,想取悦他可真难啊! 所里只有一人最了解余修,那就是老吴,但老吴在出差还没回来。 想曹操曹操就来了。 “吴老师,你回来啦!” 阿兰热情迎接老吴回归,老吴直奔办公室,“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是有事想问问吴老师。” “问。” 阿兰进到老吴办公室,把门关了。 “吴老师,所里想给余老师办个生日会,可是余老师好像知道了,说让我们取消。” “那就取消呗。” 阿兰皱着眉头,“为什么啊,吴老师能告诉我么?” “阿兰,你来了也有段时间了,你余老师从来不过生日,他烦的事你最好一件也别干。再说,八月十五也不是他生日?” “嗯?” 老吴一边翻阅病志一边说:“那是他家长给改的生日,怕他生日小上不了学,他是十月份。” “啊?怪不得啊!”阿兰大惊。 “你余老师在么?” “在啊!” “你叫他过来。” “现在不行,有病人。杨老师也在。” 老吴抬起头,“催眠?” “嗯。” 老吴在椅子里转了半圈,“行了,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自己找他。” “哦。” 关上房门,老吴打了一通电话,“钱大夫,我是老吴啊!啊,我挺好的,你呢?是吗?儿子都这么大了?没当医生吧?那好,公务员稳稳当当的不错!对了,我这边有个病人,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对,我想他可能需要催眠。” 结束工作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余修躺在椅子里,两脚翘在窗台上。 阿兰敲门进来,“余老师,您要的咖啡。” “放下吧。” “已经第四杯了,还是别喝了。” 余修没说话,阿兰不再自讨没趣,轻轻退出去。 看着窗外渐暗的天空,余修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来了。 他梦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坐在他对面。不管他问什么她都不回答。 后来,她忽然抬起头,“余大夫,你还记得我吗?” 余修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气,浑身是汗。 他转过椅子,点亮台灯。咖啡已经凉了。 “阿兰!阿兰!” 进来的人是老吴,“别叫了,这都几点了,阿兰下班了。” 余修抬头,好像还没清醒,“老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下午,你给人催眠那阵儿。” “是吗?” “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刚睡着了,热醒的。” “余修——” 余修抬起一只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