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目的的?不能说?与祂有关?什么样的目的?
展池一时间脑子里各种念头纷至,杂七杂八的搅得他心烦意乱,他靠在高泠的肩头,感觉有点窒息。
高泠用一生护他,他不相信高泠会对他有什么觊觎或者其他的坏念头,他刚刚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怀疑高泠和祂是一伙儿的。
但是,高泠逝去时的灼心之痛涌上他的心头,将各种念头驱逐。
不会的,他相信高泠。
“不管什么目的,师尊从未想过害我,这一点我说得对吗?”展池哑声问,语气说不出的紧张惶恐,他在不安,他两世皆为高泠而活,尽管相信高泠,他依旧害怕自己的两世执着是一场空。
好在,高泠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嗯,没有想过害你。”高泠说得毫不犹豫又真诚,展池一颗忐忑的心瞬间安定。
“那不就得了?”展池语气又变得松快,搂在高泠腰间的手微微紧了紧,“师尊为何要自责?”
高泠显然没有展池那么容易释怀,他沉重道,“我杀你父母是事实,刻意接近你是事实,害你入魔还是事实,不管我初心如何,伤害就是伤害。”
展池听得心里发紧,高泠是那种在各种事情中都惯于将责任归给自己的那种人,在事情发生后,都会先下意识的思考自己的过错的那种人。
高泠是悲观的人,彻头彻尾的悲观。
是了,若不是这种人,也不会傻到为了毫不相干的天下去对抗祂,也不会为了他嘴里的这些伤害,用一生去补偿他,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展池心疼得要死,他搭在高泠腰间的手缓缓的移到了高泠的心口,那里,有一道疤,取心头血留下的疤,就算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也依旧明显。
“那这个呢?要我怎么偿还?”展池声音破碎低沉,一提到这事儿他就无法控制内心的悲痛。
高泠浑身一僵,展池的指腹按在心口那道疤上,轻轻的摩挲,明明少年手指温度不高,高泠却觉得那一块皮肤像被烈火灼烧一般,垂下眼去看少年的脸,却因为少年的脸埋在自己颈窝,看不到任何表情。
高泠皱着眉,一句话问得断断续续,并不连贯,“你……何时知道的?”
“师尊……”展池没有回答高泠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我魔气暴走时很痛苦,魔气侵蚀着我的身体,也侵蚀我的理智,全身上下哪哪儿都痛,像被数不清的钢针尽数刺进骨头里,将所有的血肉搅烂,理智难存,只剩下无尽的戾气和杀意,我每次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只知道杀戮的魔物,我不想变成魔物,我艰难的抵抗,但是完全没有用,意识黑了又黑。
偏偏这个时候,你总会出现在我面前,眼神淡漠又清冷,就这样看着我,面无表情的给我灌一碗难喝得要命的汤药,又辣又苦,本来魔气暴走就很痛了,那一碗东西下去,魔气翻涌更加剧烈,痛得我死去活来,就算魔气慢慢平息下来后,胃腹里辛辣刺激,刺激得整个胸腹都疼,五脏六腑都疼。
我因为这个,一直都恨不得杀了你。
但是,每一次魔气暴走后,我醒来依旧是展池,不是魔物。
我以前从未细想,现在却是每每想起,那碗被我骂了无数回的汤药里,混合着你的心头血,我都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堵上我的嘴,拔了我的舌头。”
展池早已泪流不止,高泠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一片湿润。
“我……”高泠觉得自己像被掐住了喉咙,他应该说什么?他害展池入魔,做这些不过是赎罪,是应该的,展池却因为这个对他愧疚吗?
“你知道我魔气暴走了几次吗?我自己都数不清了,而我每魔气暴走一次,你就要取一次心头血。你傻不傻啊……你不疼吗?有一段时间我两三天就会魔气暴走一次,那你就两三天取一次血?”展池说话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模糊得紧,但高泠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高泠有些木讷的回道,“不疼,已经过去了……”
展池恨不得咬高泠一口,这人除了不疼这两个字还会不会说别的?但是他舍不得,高泠已经够疼了,他不想让高泠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