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御书房。
东方宇盛坐在书案前,在高垒的奏折之间把玩着玉扳指。
先帝之时,国号宙和。宙和五十一年,先帝驾崩。宙和二十七年,先皇后薨逝。
先帝与先皇后是先婚后爱。先皇后贤良大度,端庄大方,为先帝育有一子。
先皇后薨逝后,先帝大恸。此后二十四年时光里,先帝未立新后。
而自先皇后薨逝后,后宫中便数谷梁家女谷梁玉姬最为得宠。
宙和三十四年,为慧贤妃的谷梁玉姬被封为慧皇贵妃,理六宫事。
而东方宇盛生母为燕州琴女文延佳,无父无母,因琴技出色被选入宫中。
听闻文延佳才情了得,更有着一双像极了先皇后的眼睛,因而初次御前弹奏之时便被先帝宠幸,当天晚上就被封了贵人。
后来,文延佳产子封嫔。这便是她摈弃琴女的身份后,一辈子所获得的最高荣光。
宙和三十六年,文延佳病逝。
彼时,嘉佑国前太子,先皇后唯一之子东方宇瀚,久居太子之位却不思为民,勾结朝臣,被先帝视为失德,先帝已起了废太子的心思。
那年,东方宇盛七岁。
文延佳病逝后,东方宇盛因着自己的课业总被皇子太师夸赞而渐渐入了先帝的眼。
同年,东方宇盛被记在慧皇贵妃名下抚养。
慧皇贵妃在为慧贤妃时便育有一子,因而对东方宇盛没有注入过多的感情。
宙和三十八年,慧皇贵妃亲子因风寒仍坚持外出打猎,最后从马背上摔下,在病榻上缠绵了半个月便薨逝了。
此后,两母子在后宫中也算相依为命。
东方宇盛目光有些涣散,像是在看着面前摊开的奏折。
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太后娘娘后来说的那句话。
“延佳,是我对不住你,我儿早逝,是我的报应。”
“王忠心。”东方宇盛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奴才在。”
“往日宫中无依无靠的旧奴,如今都在何处?”
王忠心弯着腰想了想,便恭敬地说道,“回皇上,昔日服侍在已逝太妃或先帝已逝宫妃身边的宫女太监,有的还在宫中管事,有的在温涌行宫。”
“而昔日在宫中各地当差又年老不愿意留在宫中当差,又在宫外无依靠的奴才们,便被分在了西山,南山,昆山三大行宫处当差。”
“既是如此,”东方宇盛直起腰来,“传朕密旨,寻出生母皇太后病逝前后,御膳房,内务府,太医院,以及服侍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连同温涌行宫的旧人,秘密审查生母皇太后病逝一事,务必找出蛛丝马迹。”
“是。”王忠心弯腰行礼,随后便替东方宇盛拟了密旨。
同日,密旨快马加鞭,送到了四处行宫管事者处。
文延佳留给东方宇盛的印象已经不多。
此刻东方宇盛闭上眼睛,也无法回忆出她完整的容貌,只记得那一双含情中带着坚毅的眼眸。
人人都说他生母琴艺了得,可是,他从未听过他生母弹琴。
那古琴还是他生母昔年为琴女时铸造的,就那样躺在她的宫殿之中,自他记事起,那琴便是被白布覆盖着,上面布满了灰尘。
直到生母逝世,那古琴因值不了几文钱,便被宫女太监们运着去同她的旧物一同焚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