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秦惊鸿横抱起来,大步走到了圣清宫东偏殿之中。
一进殿,一股浓浓的药味就传来。
东方宇盛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你们小主总是喝药吗?”
藕荷一时间觉得有些悲戚。
自家小主小产不过两三日,整日里都要成了药罐子。
可皇上却不知道沉浸在谁的温柔乡中,对自家小主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如今还要这样明知故问。
“是,”藕荷沉默良久才回答道,“小产伤身,小主总是白日忧思,夜里又睡不安稳,因此一日里喝的药就多了些。”
东方宇盛不语,将秦惊鸿放在床榻之上。
内殿之中是暖和的。这说明满歌并未因为自己的冷落而轻视秦惊鸿。
且感受得出来殿中用的炭是匀了嫔位以上才可用的银丝炭,除了皇后娘娘和协理六宫的端贵妃娘娘,无人可以随意调用。
“皇后如何说?”东方宇盛下意识问道。
藕荷声音哽咽,“皇后娘娘仁慈,从她的分例中给小主匀出了些银丝炭,每日也着御膳房送燕窝来,还敦促内务府给小主送来新的宫女,因此小主的日子才不至于过于难过。”
皇后冬日里独她个人分例就有六十斤黑炭,三十五斤银丝炭,十五斤金丝炭。
(妃嫔个人分例要匀给自个带进宫的宫女用,皇宫只负责给她们发工资。)
东方宇盛回头看着秦惊鸿。
她正安静地睡着,眉心似蹙未蹙,消瘦却美丽。
“照顾好她。”说完,东方宇盛便欲离开。
可此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秦惊鸿正“艰难”地翻身。
“安安,母亲错了。”她轻声嘟囔着,却不见半分醒来之意。
接触到东方宇盛疑惑的目光,藕荷惊恐地跪下,“皇上恕罪!”
她双手微微颤抖,“小主是头次有身孕,因此感到新奇与十分欢喜。”
“因此自有身孕后,小主便热衷于给腹中皇嗣起个小名。小主只是想时常和他说话,并无僭越之意。”
“至于小主的自称,应是,应是从前总喊夫人母亲,一时难以转换。”
东方宇盛沉默了许久。
从前,她也是冬日里失了孩儿。
可因着她总不肯见自己,而自己又忙着夺嫡的事情,后面自己是真的不去看她了。
那在那漫长的冬日当中,她是否也时常梦到那个尚未来到人世的孩儿,而后在梦中自责?
她是否亦给他们的孩儿起了小名,整日里幸福地期待着?
后来她身子愈来愈差,是否也有整日忧思夜不能寐的原因?
他又想起满歌昨儿夜里说的话。
“罢了,”东方宇盛轻声,“去为你家小主打些热水来,朕今夜留下陪她。”
藕荷“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立马起身跑着出去。
偏殿外,王忠心正守在那里默默看天。
这宫中的女人可真是能折腾啊,想必接下来一段日子后宫中又不得安宁了。
后宫不得安宁,他日子也不好过。
“唉——”他长叹一口气,而后看见藕荷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公公,”藕荷福身,“皇上说今夜要留在这里陪秦小主,且他如今还在里头呢……”
王忠心一副“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神情,“嗯,晚点我让内务府传旨去。”
“那皇上的晚膳?”
“还早着呢,”王忠心打断藕荷的试探,“你先去忙着你的事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