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P市是皇冠明珠,那进州就是皇冠上的金丝银编。 光是地里的“边角料”,就够养活一票二道贩子。 案子已经正式移交,薛宣是副队,身先士卒地带人去跟线索盯人,好久没休息过了。 这两天暂时没有她施展的空间,雷队特许她用这两天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只是从美院宿舍搬到了父母给她找好的房子。 上交钥匙时,宿管阿姨还挺舍不得她:“找到工作了?” 纪虞轻轻点头。 阿姨做完登记,一边和她絮叨:“你们这届刚毕业的时候,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现在你要走了,阿姨还怪舍不得的。” 纪虞乖乖地笑:“哪里,以后也可以经常来看阿姨。” 阿姨也笑:“真不是惦记食堂的肉包子?” 非警校生进刑侦的手续比较麻烦,纪虞不愿在外折腾房子,加上研究生宿舍一直比较空,她毕业前就交了宿舍延期申请,多住了两个月。而且这里离刑侦近,方便。 研究生宿舍假期里空荡荡的,纪虞经常和宿管阿姨聊天,两个轮班阿姨都知道她的喜好。 美院盛产气质美女,纪虞不算其中翘楚,却是公认的长得比较舒服的类型,标准邻家乖乖女。 阿姨被她笑得心神舒畅,忍不住叮嘱她:“工作了,多笑笑没坏处。长得好是优点,别糟蹋了。” 纪虞点头。 网约车按时前来,司机被四个箱子吓一跳,“这么多?” 现在都流行快递行李,这么多东西的情况太罕见了。 他刚准备和纪虞开玩笑,问她拿不拿得起行李,就见她一手一个二十六寸大行李箱,快步往车子走去。 司机:…… 他看到了什么,金刚芭比吗? 司机是个话痨,进小区时还在夸纪虞:“妹子挺会考虑的,这小区虽然老,但干净,安全,适合女孩子住。只可惜没电梯。” 话外之音很明显了,行李太多,他帮不上忙。 纪虞没理他,只拜托他在楼下帮忙看着行李,自己上下跑了两趟就搞定了。 坐在满屋子纸箱和行李箱中间,纪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少见地发了会儿呆,又忽然无奈地笑笑。 她本来打算报道后亲自上门打爆薛宣狗头。 就这样重逢,真的在她意料之外。 真是孽缘。 - 往常的九月份,P市早就入秋了,温度会降到很舒适的26°左右。今年不知怎地,接连几波寒潮,天气预报居然直线下坠到16°,加上肆虐的狂风,外头看上去就让人瑟瑟发抖。 两辆普通轿车开路,一辆风骚的墨绿色越野车跟在后面,薛宣看着前方平坦的村路,脸色不太好看。 杜亮看了眼外面孤零零倒伏的树冠,又看看车内显示屏的22°,不禁哀嚎:“能不出去吗?” “做梦呢。” 杜亮是他助手,也算他徒弟,还以为他操心嫌犯会跑掉。 “宣儿,想啥呢,不都把人围死了么,操心啥?” 薛宣呸他,“你懂个屁!” 大部队开来玉县之前,他已经派了一批人先来盯梢,省得嫌犯跑了。 眼看出货的马仔被他们逮了,人赃并获,只要再抓住主犯,一审,案子就差不多结了。 俗话说得好,黎明前最黑暗。抓人的同时,还得保证尽快找到他们存放文物的位置,和墓葬所在。以免嫌犯狗急跳墙,毁掉文物和墓葬。 在这个节骨眼上,薛宣想尽快抓人,省得夜长梦多。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距离P市市区100公里的玉县,属于P市管辖的地区。 薛宣逮过几次盗墓贼,好巧不巧,都是在玉县抓的人,以至于现在说起这地方,薛宣就自动联想到文物案。如果不是下到村里,玉县的路,薛宣比当地警方还熟。 这地方藏了很多盗墓贼。所以他也担心这次碰上惯犯,那会更难办。 他语气太差了,杜亮挠着板寸头,咦了一声。 “宣儿,我能问个问题么?” 薛宣没好气,“要问就问,婆婆妈妈跟姑娘似的。” “上回把你摔个狗吃屎的妹子,是你什么人?” 薛宣的脸,青了。 黑了。 杜亮的脸白了。 薛宣一句话都还没说,他自动闭了嘴。 副队长被妹子摔了,大家除了私下议论,没谁会傻兮兮地找他问。可能传个两天,大家就当都市传说一样忘在脑后。 问题是,薛宣真被摔得很惨。 这两天他上厕所时,姿势都有点奇怪。 薛宣阴惨惨地笑:“问啊,怎么不问了,不是还传说我不行了么?” 这个不行是哪个不行,队里男人多,都知道。 杜亮:…… 瑟瑟发抖。 好在车子正好开到了目的地,杜亮如获大赦,顾不上之前哀嚎的温度低,兔子似的蹦下了车。 他宁可在外面被风干,也不要被薛宣的目光杀死。 一下车,望着周围荒凉的村景,薛宣也没心情开玩笑了,眉头拧成一团。 P市秋天来得太快,树丛黄绿掺杂,加上呼呼的风声,非常方便藏人。 他们藏埋伏方便,嫌犯藏人也方便。 根据情报,嫌犯都藏在某村民家,离村子边缘不远。这种环境,要是让嫌犯跑到村外林子里,不借警犬或者地毯式搜索,别想找着他们。 盗墓贼和贩子都跟土狗似的,地形摸得比当地人还熟,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溜掉的机会。 杜亮跟了他这么久,得了薛宣真传,也意识到形势不容乐观,直愣愣地看了一圈,跟着皱起眉头。 薛宣考虑得更周到,望着前面下车等他指示的人,感觉非常糟糕。 刑侦是最不爱穿制服的警种之一,尤其是抓人的时候。 本来很默契的工作习惯,却给现在的抓捕带来了困难。 除了P市刑侦的人,还有当地警方派人带路、支援。清一色的便服,不方便区分敌我。 薛宣拿了对讲机:“所有人都听好了,先左右看看,认个脸熟。继续观察,不要打草惊蛇。” 这只是权宜之计,必须尽快抓人。 车子都停在村外某处,留了几个人看守,其余人跟着当地警方进村,找到借住的村民家指挥点。 侦查员都是老手了,先和薛宣汇报情况,又问:“我们什么时候攻进去?” 薛宣接过望远镜,“看看再说。” 案件移交时,下属区县负责人额外强调了一点: “这伙盗墓贼非常狡猾,组织严密,动作迅速,和以前的乌合之众不一样。实施抓捕的时候,必须格外慎重。” 文物盗卖是一本万利的行当,只要不怕鬼,不怕死,就没有赚不到的脏钱。 有利益驱使,这伙人会非常难缠。 薛宣不敢大意。 有了这个前提,薛宣额外布置了一些突破人员,又圈了几个突破口,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各方人员都就绪,对讲机却响了:“薛队,里面有声音,还不小,不对劲啊。” 薛宣果断得很:“进!” 一瞬间,几路人手同时突入农家小院。薛宣一脚踹飞摇摇欲坠的门板,身先士卒地跟了进去。 这场抓捕和以往并无两样。几个马仔模样的人垂死挣扎一阵,就老老实实不动了。 靠里的房间不开门,撞锤来了两下,两三个人却饿虎扑食似的扑了出来,与他们的人扭在一起。 里三层外三层的抓人,还能有这种反扑,真心不多见。 薛宣惊诧之余,没忘了前负责人的说法: 组织严密,非常狡猾。 这扑出人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他们在保护什么,还是拖延什么? 薛宣一个眼色,杜亮会意,立刻带人突入。随即薛宣听见杜亮的叫喊:“宣儿,快调人来,这儿居然有个洞!” 薛宣骂了句娘,“给老子拖时间,还钻狗洞?有种。”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人这么多,对方还敢反扑,说明里面一定有值得他们反扑的东西。 或者是,人。 他站在洞口边,往底下看了看,皱眉,目光又落在身后已经制伏的一圈人身上。 薛宣掏出打火机,打着,蹲下来,将火焰对着洞口。 火苗很稳,几乎不动。 这洞里不通风。 他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圈人。 这伙人,倒比之前抓过的有意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