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事娓娓道来5 　　正式住校第一天意料之中的失眠了，正式上的第一节课也意料之中的打起了瞌睡。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摇晃着，总感觉到旁边有人戳我的手臂。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瞥了下旁边的曾文康：“干嘛啊？”　　曾文康偷笑：“你昨天干嘛去了，第一节课就睡觉啊？”　　曾文康这个人，是个自来熟，而且很健谈，这样性格的人应该很受欢迎，可我对他的感情其实还真挺矛盾的。　　作为新学校里主动与我搭讪的第一人，我对他是感激的，可每次听到他说的内容，总是让我想翻白眼，或者说，从他嘴里出来的字音总是带着不讨喜的后缀。　　我试图调整自己的矛盾心理，以失败告终。　　所以，我一边如愿以偿的对着面前的空气翻了个白眼，想象这个白眼能送到他面前，一边调整我拿书的姿势，确保它能自然而不刻意的竖立起来，又能顺便挡住我的头，以营造我在刻苦学习的假象。　　“喂喂喂，我说，你不会也是通宵去了吧？”　　“神经病，我从来不去网吧。”　　“啧啧！”曾文康也把他的书竖起来，把头窝在臂弯里，看向我的眼里尽是不屑，他呲笑道：“你失去了人生最大的乐趣。”　　我也报以不屑，说道：“我不觉得网吧有什么好的，要上网可以在家里上，非得去网吧那种地方。”　　“此言差矣。”曾文康突然假正经起来，又把身子向我歪了歪，道：“你对网吧有偏见，这样不好。”　　我转过头去，眼皮耷拉着看向他：“干嘛，要改造我的世界观啊？”　　他郑重的点点头：“让我来给你普及一下，网吧的魅力。”　　我无语的把头转回去，又把书往两颊折了折，借此捂住我的脸。　　某人对我的不配合不以为然，他轻轻捏着我的书一角，保证我的左耳能完全暴露在他的毒害之下，然后开始对我语重心长的说教着，诸如在网吧上网和家里上网的不同，在网吧除了上网之外还能干的事，又说去网吧的不一定都是不学好的人，甚至还为我详细说明推荐了一中校外哪些网吧网速快服务好……　　我既不忍破坏他难得这么高的兴致，也不愿和他在数学课上争辩网吧的事，便由他啰嗦。但眼里的睡意波涛汹涌的袭来，难以掩饰，依稀中见到的最后那幕场景，是曾文康以一副做法的表情，摇头晃脑的碎碎念着什么，真对得起他的外号——“康大师”。　　然后，我当然是遵从本意，沉沉的睡去了。　　到上午的第四节课，我终于打起了精神认真听课，可能因为将要吃午饭比较兴奋，也可能因为第四节是班主任刘娟的课，那个刚见面就让我印象不好的妇女。　　上新课上到一半，她突然放下书说：“现在我们来做个简单的听写。”　　“啊？才念完单词，怎么记得清楚？”　　“是啊，太快了吧？”　　班上哀声一片，刘娟妇女很淡定的说：“放心，不难，我只听写高一的单词，看看你们高一学的怎么样。”然后她忽视一片左摇右晃的哀声演奏者，拿出她书里早就准备好的纸条道：“开始了啊！”　　不敢再抱怨，我拿出本子做好准备，这算不算第一次考核呢？既是对全班，也是对我吧。　　只要稍微想一想她那扭起来一甩一甩的大屁股，我就直皱眉，但我既然落在了这个油腻的中年妇女手下，就得好好表现，绝不能让她看轻了我。　　“喂，撕张纸给我！”曾文康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的探过来敲了下我的桌子，慢悠悠的说道。　　我头也不回的斜抛给他一个白眼。　　“啧。”他直接伸长了手，抢过我的本子暴力的撕下一张皱巴巴的纸，才把本子扔回给我，说道：“小气鬼啊！”　　我不动声色地扔过去一本新本子，道：“别这么寒酸。”　　余光里看到他拿起新本子，正面反面的看了好几遍，又似笑非笑的瞟我一眼道：“哦哟，不是小气鬼，是小心眼啊。”　　我晃了晃头，颇有几分得意。　　离下课还有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刘娟让我们自习，却把我敲桌叫到了后门外的过道里。　　因为她敲我桌面的声音有点大，好几个人回头探究性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我是刚进学校就犯了事，被“重点照顾”的学生。　　带着些不快，我闷闷的走到她身边，隔开一段距离站着。　　刘娟突然和蔼可亲的对我笑着，问我：“你来了有一天了，各方面都还适应吧？”　　我说：“还好。”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吃饭洗澡都要排队，晚自习又上的很晚，其他都还挺好的。”　　刘娟笑的更深了，说：“慢慢适应吧，有哪里不方便的就看看同学们是怎么做的，学习上也多问问老师同学。”　　“嗯！”我点头，心想：她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你周围都是男生，你自己能适应吧？”她突然发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她要提醒我别早恋。　　她又说：“别跟着一起玩，把心玩躁了。可以带一带的，你就可以做个榜样，你看江燃就很勤奋，你们可以一起营造一个好的学习氛围。”　　我仍是一头雾水，但麻利的点了点头：“知道。”　　“好，你回去吧。”　　“嗯。”　　我带着疑惑回到座位，呆呆的坐了会儿，招致了曾文康的斜眼。　　“你干嘛？她骂你了打你了？”　　“什么鬼？”我撑着下巴，小声道：“她要我和……”我偷偷指了一下江燃，然后更小声的说道：“营造一个好的学习氛围，什么意思啊？”　　曾文康“哼”了一声。　　“他成绩很好吗？但是我……我成绩，也不是特别特别好，怎么说呢？就是……”　　“绰绰有余。”他打断我的话，道：“你也不看我成绩怎么样。”　　“啊？”我更疑惑了，正想问他的成绩怎么样，下课铃响起，早就无聊的不停抖腿看时间的曾文康猛的起身，急不可待的冲出了教室。　　“赶着投胎啊。”我被他飞奔出去的动作逗笑，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午饭的计划上。　　　　和肖涵一起吃饭的时候，无意识的聊到了曾文康，又想起刘娟特意把我叫出去的事情，我便把这些告诉了肖涵。　　“你可别被刘娟盯上了，她特别严。”肖涵说。　　“啊？不会吧，我感觉上了一节她的课，还好啊。”　　肖涵摇头道：“她高一来代过我们班一个月的课，那一个月简直人间炼狱！你就慢慢看吧。”　　“有这么恐怖吗？”我半信半疑的琢磨着。　　“不知道，听说她后来也没那么凶了，但在我们班代课的时候是特别凶的。”　　“那是你们的问题吧？”我嗤笑道。　　肖涵也笑：“哈哈，我们班是有点皮。”　　我们一边扯点以前班级的趣事，一边吃饭，快要吃完了，我准备问肖涵要纸巾擦嘴巴。　　手刚伸出去，就听到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看你后面。”　　我愣了不过半秒，就反应过来了。这种神态，这种语气，传达的是何种信息，我再熟悉不过了。　　假装埋头吃饭，视线从肩膀处向外滑，后桌三个男生正专心的吃着饭。　　孙晨吃的是面条，看碗的长相，应该是我们昨天吃的“麻油刀削面”隔壁的猪骨汤面，很清淡也很贵的那种。　　他的对面也放着一份面条，但没有人。　　他们三人都安静的吃着，我也安静的看着他。　　他吃饭的时候只有右手在桌子上，不扶碗，左手垂下去，握着手机，靠在左腿膝盖上。他穿了灰色短袖和黑色牛仔裤，两条腿随意的耷拉着，显得酷酷的。他低头慢悠悠的吃着，睫毛很长，忽扇忽扇，嘴巴一直抿着，面条夹到嘴边才张开一个小口，又闭起来慢慢咀嚼。　　这让我开始反省，自己张嘴吃饭是多么粗鲁的一件事，有时居然还吧唧嘴，简直是万恶之源。　　他却不一样。　　安静的像个聚焦镜头，像个静止画面，停在我的眼前，周围的一切都被自动过滤。　　我以前只知道他走路、骑车和坐在教室时很好看，认定他是世外来的公子，是阳光下的仙人，没想到仙人食人间烟火时，也是这般优雅。　　我越发肆无忌惮的盯着他，他依然没有抬头，但是，他细长的睫毛突然抖开了阳光，好看的眼睛，忽然就向上一瞥，我歪头的心思，眼里的慌张，回头的掩饰，一字不落，悉数被捕。　　也在那时，一个拿着两瓶饮料的男生坐到他的面前，他们继续吃面。　　我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抬头是肖涵一如既往看不起又无奈的小眼神。　　孙晨，面对你，我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