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哲唱live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个乐符结束后,全场的掌声没过了叫喊声。很好,这才是走到心灵深处的音乐,他做到了。他放下吉他,向四周的观众深深鞠躬,再跨步走到台下,坐在陈蒹身边。人们恢复到了相互间举起手中杯盏谈笑风生的样子,但不时有人会走到他们俩身边,和江哲合影、拥抱。甚至有三十多岁举止优雅的欧洲女士,用纯正的伦敦腔和陈蒹说:“Maybe everybody here is envying your happiness.”陈蒹一时间有些恍惚,也许全场的人都很自然地认为他们是情侣。她无意中看了江哲一眼,恰巧江哲也看向她,她的目光是小心谨慎的,而江哲的目光灼热率真。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一秒?更长,或是更短。那位女士已经识趣地离开,给他们属于二人世界的时空。陈蒹回过神来,立即收回了目光,她举起苹果汁,神情恢复如常:“喏,给你……” “……我单身。”江哲突然认真地吐出三个字。 陈蒹身体凝滞了片刻:“……可我已经要结婚了。”她又在心里回味了一遍自己的回答,简直太认真太周正,万一对面的人只是在说玩笑话,那她的认真岂不是在对比之下,显得无比可笑和自不量力。她将果汁放到他面前,把手缩回到原处。 “啊……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下?”江哲低头趴在桌上,却睁大眼睛去捕捉陈蒹躲闪的目光,像是学生期待得到老师的表扬。 陈蒹安静地低着头,巧妙地避开他的目光。 江哲喝了半杯苹果汁,看似潇洒地说:“这里的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在一起了,可偏偏不是。有人说,所有人都相信的就是事实,那么2015年12月22日这一天,我们俩就是别人眼里很幸福的一对儿。”陈蒹竟然觉得这种理论无可辩驳,这个世界上,能够遇见一个相处不到24小时的人,在别人眼里竟然都看出了天造地设的登对,也算是十分难得。 江哲继续说:“你看,眼前的男男女女,他们在这里笑得很开心,谁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人会在半夜哭泣,回到自己国家以后,又要面对多少压力、痛苦。斯里兰卡,这场live表演,对他们来说,都只是记忆当中微不足道的一瞬间。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卖力在台上唱歌,因为我知道,我一个人有能力带给他们这一段时间的快乐,这就够了。但是你知道么,陈蒹,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你,我,我真的有一种感觉,我漂泊了很久,你,很像我找了很久的港湾。” 陈蒹不敢说话,江哲的话却像是有魔力,一字一字刻在她的心上,她努力想要阻挡也无济于事。 江哲耸耸肩,把苹果汁推到一边。“好啦,我不吓你了,怕你跟你男朋友告状,他买张机票飞过来,然后我觉得自己会失手揍他的。” “嗯?” “西方求偶的传统,如果两个男人爱慕同一个女人,那么两人就决一死战。” 陈蒹微微笑着,偏过目光抿了一口果汁。她脑补贺老师穿上欧洲中世纪服装的样子,不如江哲英气逼人,却温雅端庄——他才是自己的正牌未婚夫,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爱侣。 “我这么照顾你,你既然不做我女朋友,也得回报我些吧。”江哲起身,拍了拍陈蒹的肩膀。她看不到他的脸庞,但她猜测他一定在坏笑。 “什么?”陈蒹轻捻裙角,也随之站起来。周边的人们又发出小声的惊叹,欣赏着这对个头相差刚刚好的“情侣”。 江哲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说:“我以前都是一个人旅游,照的相都很丑。这两天我开车带你去两座古城玩,你要全程给我照相,很酷的那种。” 这个要求倒不过分,陈蒹答应了:“好。” 江哲立刻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搂在臂弯里,带她离开露天酒吧,向外面走去,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让我们圆了他们的梦吧,来自东方的王子和公主,live with happiness”。人们吹着口哨欢送他们,清脆欢快的乐声,带着他们的祝福。 他们回到家里,家丁已经备好斯里兰卡特色的咖喱米饭和椰子鸡汤,作为他们的午饭。陈蒹爱吃椰子,她对椰子鸡汤的美味念念不忘。江哲只给了陈蒹一刻钟的时间收拾行李。她心中有些愧疚,没有说什么;况且只是出行两天,没有太多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她把带给江哲和江喻的礼物,和预备在飞机上阅读的书籍,从行李中拿出来,其他的物品简单整理好,都放在箱子里。 江哲给旅行包中放了Lonely Pla指南,就提起包走到楼下,又吩咐Martin帮助陈蒹提行李箱。庭院里的全身碧绿的翠鸟欢快地鸣叫着,停在江哲肩头,他小心地挪移到一旁的桌子上,捻了一些面包屑喂食它们。手机声响,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女子,长发披肩,美艳娇媚。他侧头看到陈蒹已经下楼梯,就随手按掉了手机,走到陈蒹身边,说:“不错,很守时。” 陈蒹忍不住在心里悄悄白了他一眼,随着他走到车边,回头向Martin道谢。Martin依然露着招牌大白牙,目送主人和未来主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