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霆禹和另外四名战友住在二楼,司央约了他们去吃面,四个电灯泡原本兴致勃勃,可却被裴霆禹的眼神吓退。
最后就只剩下裴霆禹陪她去了,她洗头的时候,裴霆禹就先在房间里等着。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她还没下来。百无聊赖中就干脆点了支烟,站在窗边看街景。
窗外,高矮不一的楼房错落有致、紧密相接,大城市的灯火璀璨耀眼,自行车的叮铃夹杂行人的喧嚣在巷子里回响。
他上一次来京市,是三年前给爷爷扫墓。
爷爷曾经的家就在这万家灯火中的一方漆黑小院里。
记忆将他带回到童年时候——
裴霆禹出生后第二年父亲就在煤矿事故中死了,他的母亲没多久就带着父亲用命换来的抚恤金跑了。
他从一岁开始就被扔给了腿脚不便的爷爷照顾,爷爷是退伍伤兵,靠着国家每月给的补贴把他养得结结实实。
四岁那年母亲回来看过他一次,他当时别提多兴奋,终于不用被嘲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了。
可母亲门都没进就匆匆走了,那天他坐在门槛上大哭一场,爷爷怎么劝都不管用。
他本来已经不奢望有母亲了,可她为什么又要来看他?
在给了他一丝
希望后,又残忍地夺走?
那天夜里,爷爷告诉他,母亲已经改嫁了,有了新的家庭。因为他是个男孩子,所以她那个男人不会接纳他。
爷爷问他是不是一定要跟母亲一起生活?如果是,他就去想办法。
四岁的裴霆禹虽然还不太懂大人之间那些事,但他却知道母亲不爱他,也不想要他。
所以他摇了摇头,决定还是跟爷爷在一起。
从那以后,他就活成了别人口中惹是生非的野孩子、混不吝。
打架、上树、扯女孩子的辫子……都是他生活的乐趣。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直到有天回家时在门外听到爷爷和堂叔的对话。
“您这些年把养老钱都花那混小子身上了,现在自己有病都拿不出钱来治,只有等死!反正别指望我掏钱,我还有家要养……”
裴霆禹这才知道他爷爷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病。
回想自己总是惹是生非,爷爷一直在后面给人赔钱赔笑,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羞愧。
爷爷弥留之际对他说,最遗憾的是没能看到他长大成家。但是看到他最近懂事了不少,爷爷觉得他已经长大了。
爷爷去世的那年他八岁半。
爷爷下葬后,他一个人回到那个满载祖孙俩记忆的小院里,打算一个人生活。
可是堂叔一家很快就来了,他们要将他赶走,并把爷爷的院子卖掉。
他以为自己将无家可归时,街道的人带来了一个自称是他舅舅的男人。
他被舅舅带去了海城生活,舅舅家家境殷实,但却是因为舅妈的娘家在海城有背景。
舅舅其实是入赘的,所以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因此裴霆禹到了白家后,一直都要看白家人的脸色生活。
后来他才知道,舅舅会答应收养他,是因为爷爷把自己的院子卖了,卖院子的钱会托人分批打给舅舅,前提是要将裴霆禹抚养到成年。
所以严格说来,真正养大裴霆禹的一直都是爷爷。
爷爷很了解堂叔的为人,他根本不会管裴霆禹的死活,所以才选择了裴霆禹在海城的亲舅舅。
在白家生活或许会吃些苦头受些委屈,但是总比流落街头的好。
于是,他又开启了在白家那长达十年的寄人篱下的生活。
成长很苦,万幸,他终于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