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另一边,正是面馆后院的小屋。
十三娘还在屋里。
宇文初看着十三娘,笑了:“公主殿下,可喜可贺。”
十三娘是楚卿!
楚卿看他一眼,问:“什么可贺?”
“洛王说,靖方公主敬仰你。能让那个泼辣公主敬仰,公主殿下是唯一个。”他笑道。
楚卿不以为然,轻哂:“元康还小,对不了解的人与事,总爱想得美好。其实,暗部绝不美好,身在暗部的人,更不美好。”
“公主何出此言?”他大不赞成,立刻表态,“谁说公主不好?在我眼中,天下正因有公主才美好!”
那只因为,你也不是善类!
楚卿心里冷笑,随口问:“那位右相大人,现在怎样了?”
“他?”宇文初眨眨眼,笑了,“他现已视洛王如虎,再不敢粘连半点。”
“殿下的阴谋又成,可喜可贺。”她学他方才,悠闲地说,“只是,洛王若真来信儿,我真去杀太子?”
“公主放心,他不会来信儿的。”宇文初笑眯眯,也悠闲地说,“因为,已没有时间了。”
楚卿听了,心中一惊。
外面夜已黑。
今天即将过去,铜壶滴漏声声催,不知谁的时间到尽头。
佚王府,夫人馆。
夜黑沉沉的。
楚卿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帐顶,想着宇文初的话。
她相信自己不会想错。
在这盘局中,有一个人的时间将尽。正如黑白对弈,气数已尽的子,将被提掉。
那个子是谁,她也猜得到。
但此后呢?
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她说不准,谁也说不准。
因为,这盘局中有太多人,每个人的每一步,都牵动着全局。其中最重要的,是她和宇文初。
她会怎么做?
他又会怎么做?
抑不住心绪纷纭,她不由坐起,下床走到窗边。
窗外一弯残月。
夜风若有若无,拂过她的眉眼。她举头望月,眸光深邃幽暗,比这暗夜更暗。
一扇屏风,隔开房间。
在屏风的另一边,另一扇窗前,宇文初也正对月独立。
月光照在他脸上,他似乎在微笑。只是,这微笑意味复杂,除了他没人能懂。
夜静,更深。
忽然一阵脚步,急匆匆,搅乱了如水静夜。紧接着,叩门声响起,一下紧似一下,像叩在人的心上。
“佚王殿下!宫里来人,请殿下火速进宫!”外面的人说。
宇文初立刻转身。
回头间,他看见了楚卿。她站在屏风边,也正看他。
此时此刻,二人居然一样。
一样衣衫齐整,一样毫无倦容,一样闻声即动。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目光相触之间,都已明白对方。
提掉一个重要的子,对他们来说,这盘局已开始不同。
他对她笑笑,走了。
她没动,静静倚着屏风,看他离开,眼底的幽暗更浓。
皇宫。
福平殿外。
太子在,洛王在,佚王在,左右相在,几位重臣也在。他们在这个深夜,一起被传召。
因为太医秦枫说,圣上时刻不多了。
每人都很沉重,脸色都很差,但至于真正的原因,只有各自心中明白。
太医还在里面,他们只能等。
等待是个焦心的事儿,尤其这种时候。
太子扶着栏杆,不住地咳。
宇文初走过去,轻拍他后背:“殿下,你没事吧?”
太子摇摇头,咳得泪都出来,但他已分不清,这泪是咳嗽所致,还是伤心所致。
重臣看看他们,又互看几眼,都垂下头,谁也不敢乱动。
此时只有宇文渊在动。
他走来走去,很焦躁。
父皇撑了这么久,偏在这时撑不住!万一父皇晏驾,太子就会登基,而他刚联络上梁人,还没来及动手!
他徘徊于殿门,几乎想冲进去。
该死的太医,一定要拖住父皇的命!
夜更深。
太医忽然奔出来,急说:“请两位殿下入内!”
外面站着的,一共三位殿下。
可太医只说了两位,也没指明是谁。太医话音未落,宇文渊已奔进去。太子拭掉泪,立刻也进去了。
宇文初却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