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宗室女,她见过不少贵胄,论风姿仪表,圣上最佳。但眼前这人,更胜圣上。
果然人不可貌相。
若非早被告知,她绝不会认为,像这样的一个人,能令圣上寝食难安。
楚乔站起身,没说话。
宇文初也没说话,只是微挑眉,上上下下看她。
从发髻看到眉眼,又看到口鼻,再往下看到颈项,看到胸前,看到腰肢,一路往下看,一直看到裙摆底,若隐若现的小绣鞋。
然后,他笑了,似乎很满意。
楚乔不由眯眼。
这个人太放肆!
从小到大,她被无数人欣赏,却从没被人这样看过!因为,没人好意思,也没人敢!
竟这样盯住她看,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肆无忌惮,好像她是件物品,在被买主估价。
她怒火升腾。
然而,下一瞬发生的,更令她气炸。
宇文初看完,转身就走,连理也没理她,已拉开了房门。
“站住!你去哪?!”她怒极。
宇文初一停,回过头,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又与刚才不同,已不是估价的目光,变得很淡很冷漠,像在看路人。
“我此来,只为看看公主。如今看过了,告辞。”他说完,扬长而去。
门关了。
楚乔僵立。
她快气疯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双手死死握拳,连指甲都折断。
宇文初,他该死!
她改主意了!不止要击溃他,更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哗啦!
红袖拂过,妆台一扫而空。
菱花、粉盒、胭脂、螺黛……纷纷落地,散的散,碎的碎,像风暴后的狼藉。
响声传出门外。
宇文初悠然一笑。
什么清乐公主,还当有多厉害,连他一看都禁不起。
他含笑缓步,施施然走了,经过朱晋身边时,好心提醒:“公主今天心情不佳,记得离远点。”
朱晋莫名其妙。
这时,公主忽然传召。随后,朱晋明白了。
房内很凌乱,地上一片狼藉。
公主站在狼藉中,恨恨道:“传我的令,让暗处的眼线盯紧!不管是佚王,还是佚王府,任何接触佚王的人,都给我查清!”
“是。”
入夜后,佚王府很静。
宇文初还没睡。这么晚了,他还坐在房中,居然正在品茶。
案头烛火忽动,对面多了个人,看着他,哂道:“殿下好兴致。”
来的人是楚卿。
“公主殿下,我就知你会来,特此相候。”宇文初笑了,一指桌上,“你看,茶杯都已摆好。”
在他对面,果然摆了茶杯。
楚卿坐下来,看他斟茶,悠悠道:“殿下若要待客,一杯可不够。佚王府外,此刻还有八个人,正在喝风呢。”
宇文初失笑。
八个人?
楚乔还真大方。八个盯一个,他该受宠若惊。
“他们自爱喝风,与我无关。”他笑着摇头,双手奉上茶,“我亲手烹的茶,只给公主一人。”
她一哂,接过轻啜。
茶香清幽,入口沁心。茶果然好,烹茶的手艺也好。这个人,还真懂享受。
“你见过楚乔了?”她随口问。
“见了。”
“怎样?”
“不好。”
“什么不好?”
“什么都不好。”宇文初撇撇嘴,轻嗤道,“骄傲浮躁,比洛王还不如。我只看她一眼,她就受不了了。”
楚卿一愣。
怎么可能?楚乔天生丽质,从小到大,不知接受了多少目光,怎会怕人看?
“你打诳,楚乔不怕看。”她摇头。
“不是一般的看,是……那种。”
“哪种?”
宇文初摸摸鼻子,干笑:“就像……百花宴上那种。”
“你……”她扶额,哭笑不得,“你还真敢!楚乔是公主,你这样看人,谁受得了?”
“她既受不了,就不配为暗探。”宇文初哼了声,又说,“想当初,百花宴那晚,我不也这样看你?还抱过你呢……”
周围的空气忽冷。
他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楚乔此人浮躁,自傲自大,又没自知之明。楚煜选上她,真是个败笔。”
“即使如此,你也不必相激。”
“激怒她,才好速战速决。”他叹气,一脸无奈:“礼官已在查黄历,万一吉日太近,还未及处理楚乔,难道真的娶她?我可不想,哪怕是在作假。”
楚卿一挑眉:“佚王殿下,你从小到大,逢场作戏还少?”
“不少,但也要看心情。”
楚卿无语。
不过,速战速决也好。
显儿住在皇宫,总非长久之计。楚煜既派人入卫,想必已在怀疑,她在卫国有所图谋。时间越拖久,对她越不利。
她忽然说:“这一次,我可以帮你。”
“多谢公主。”
楚卿站起身,走了。宇文初也起身,来到窗边。
月独照,玉宇无尘。
看来,明日又是个好天。
他不由微笑。
如今卫国尽在掌握,只要他不想,谁有能力变天?似楚乔之流,不过一阵邪风,他挥袖之间,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