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宇文初摸摸鼻子,也苦笑。
两个对视一眼,都叹气。
自己太可笑。
这种真诚的敬意,至诚的对待,不正是长久的期盼?既深恨人心狠毒,憧憬人心纯良,此刻何不开怀?
因为不敢。
在暗处待久了,人变得可悲。既向往阳光,又害怕阳光。这种感觉复杂而矛盾,常人无法懂。
但他懂,她也懂。
“大帅!”
“大帅!”
“大帅!”
又有人问候他,又有人对她笑。士卒们的热情,让朔风都变暖。
“啊,那边风景不错,该去看看。”宇文初忽然抬手,一指远处。
楚卿立刻赞成:“对,对,去看看。”
二人拔腿就走,像在逃命。
“大帅稍等!稍等!”
二人无奈,只好又停下。
身后,俩士卒奔近,各自牵一匹马:“大帅,那边挺远的,骑马去吧。”
年轻的脸,憨实的笑,在边关旷野中,像两簇篝火,暖暖的扫尽苍凉。
二人相视一笑,接过马缰。
骏马如飞,奔驰于旷野。远处,天光大亮。一轮朝阳露出,金光满天地。两匹马并辔,迎着朝阳,越奔越远,像两点跃动的光。
宇文初策马,看了眼楚卿。
她坐在马上,极目远眺,似乎正微笑。笑容很淡,很平和。朝阳轻吻她的脸,布下一层柔晕。
“卫国的边塞,很美吧?”他笑了。
她没说话,只是放缓马。
他也放缓马。
两人并辔徐行,谁都不出声。
朝阳升起,天地似更广阔了。天更蓝,云更白,流水更清,枯草更黄。万物忽然绚烂,美不可言。
天地大而无极,人在其中,小之又小。
只有宁静。
这一刻的宁静,安详、纯粹,别无其他。
“大帅——大帅——”喊声与蹄声,震碎了一切。
宇文初扶额。
这些戍边将士,徒对边关之美,却一生不解风雅。
“大帅。”声音近了,是唐举。他策马上前,却只盯着二人,对周遭的晨景,似乎全没看见。
“战场打扫已毕,等大帅指令。”
宇文初点头,说:“命令众军,向前行进三舍,安营扎寨,等待援军到来。”
唐举一愣。
三舍,九十里地,几乎能望见郢土,这也前进太远了。何况,对方已溃败,还要这样防备么?
“大帅,我们已大胜……”
“那是暂时的。”宇文初挥手,打断他,“与我军一样,郢人也有援军,只是未到。我们要抢先机,将战线推前。”
“是。”
唐举领命,一停,又踌躇道:“大帅,三舍地……也太前了。万一交锋,怕会打到郢土上去。”
“那就去啊。”宇文初笑了,眨眨眼,“怎么?只许他们来,不许我们去么?”
唐举彻底愣住。
大帅是说……
他瞪大眼,看着对面。对面悠然而笑,眼中有丝光芒。
“是!末将得令!”他大声道。不知为何,他忽觉很振奋,一种发自心底,铁血男儿的振奋。
唐举走了。
楚卿远目朝阳,暗暗叹息。
朝阳虽然美好,但在这美好之下,终究是无休的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