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关重回郢人掌握。
布防、整饬、看守俘虏……许多事务才刚开始,就被意外打断。
意外来自郢都。
在收复边关的第二日,一骑飞驰而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新主垂危!
“什么?!”姜檀大惊,几步来到堂下,盯着报讯的人,“怎么可能?我临走之时,皇兄身体已大好,情况稳定了许多,怎么会忽又严重,乃至垂危?!”
他的神色吓人,信使吓坏了。
“回三殿下,圣上龙体本弱,连日又太劳心,所以……”信使跪伏着,头也不敢抬。
这真是始料未及。
新主才刚即位,就出这种状况。别说三殿下了,朝野上下都提心。当前的时局……实在让人难安。
“太医怎么说?”姜檀问。
“太医说,望三殿下尽早赶回。”尽早……也就是说,迟则不及!
姜檀往外就走。
“喂!这里你不管了?”迦陵追上去。
“这里已无事。”他扔下一句,走得更快了。
“谁说无事?!”
迦陵不由恼火,一把拉住,小声斥:“漏网之鱼呢?!他们会来自投罗网,难道你也不管了?!”
姜檀一拂袖,挥开她:“我的事你少管!你不放心就留下,别妨碍我!”
他眼神冰冷,语气冰冷。
迦陵不觉一松手。
错神之间,他已走出门外,连背影也不见了。
迦陵心中大恨。
他走得这么快,就为一个快死的人?之前他说,人总有弱点?是在说他自己吧!
这人在郢都太久,已忘了自己是谁。这样可不行!
迦陵抿紧唇。
她当然不放心这里。要留下么?可是,以什么身份留下?郢将不会听她的,一旦姜檀不在,她在又有何用?
该死的姜檀!
她恨恨一跺脚,只好也跟出去。
看来,新郢主是个麻烦,只会让姜檀分心。可鬼方氏的计划,必须他全力尽心,不该总为个病秧子分心。
那个叫姜枚的,还是死了干净。
对迦陵此刻的想法,姜檀并不关心。此时此刻,他只关心皇兄的病情。
病情转重?
论说不应该的!
他亲见皇兄渐好,才放心前来复关。否则,他怎会离开?
他疾奔到马厩,牵出马要走。
“三殿下!”远处,张羽在叫。
姜檀已上了马。
“三殿下,待我安排侍卫,护送殿下回去。”张羽奔过来,急忙说。
他才刚接到消息,就火急地赶来,不想殿下已上马了,看样子这就要走。让一位皇子独身赶路,这怎么行?
“不必了。”姜檀已在催马,吩咐道,“张将军,所有人据守此关,千万不可有失。一切事情,等以后再说。”
一句话抛下,马绝尘而去。最后一个字消失,马也消失于视线。
张羽不由挠头。
原来,三殿下是个急性子,之前真没看出来。
马飞驰。
姜檀心急如焚。
郢都距此,千里关山,不是说到就到。
他不停策马,恨不能插翅飞回。一路飞驰,一路换马,他不分昼夜赶路,硬生生将时间压缩,缩了一半有余。
皇宫,颐清殿。
姜檀赶回时,已入夜了。他直奔入颐清殿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
殿内死静。
分明有不少人在,却似没人一样安静。
烛光摇曳,照在每个人脸上,神情同样沉重。明灭的光,死寂的人,空气都好像变重了,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三殿下。”孙太医见他进来,急忙施礼。
他已冲到床前,看向床上的人。
皇兄闭目安静,似乎睡着了,只是脸色很苍白,白得发青,几近透明。
他呆了呆,俯身跪在床边,伸手轻触皇兄。
他的动作很慢,手有些抖,像手中有千斤重物,压得他缓慢,压得他颤抖。
终于触到了皇兄。
皇兄……很暖!
一刹间,他几乎趴倒床边。心重重落下,从嗓子落回胸腔,砸得胸口猛疼,连泪都砸出来。
泪滑下脸颊,他却笑了。
“皇兄,阿檀回来了。我就知道,皇兄不会有事。”他微笑着,握紧皇兄的手,回头问,“孙太医,陛下的状况如何?”
“回殿下,陛下此次的病,似乎有些……诡异。”孙太医掂量着用词,声音极低。
诡异?
姜檀不由蹙眉,问:“怎么诡异了?”
“这个……”孙太医看看左右。
“你们都退下。”姜檀立刻说。
“是。”
余人纷纷退出。转眼,殿内只剩三人,其中一个还在昏迷,四周更静了。
“有什么话尽管讲。”姜檀说。
孙太医点点头。
“三殿下,我只想说……”孙太医一顿,忽然笑了,轻笑道,“原来,这位阴柔诡谲、心狠手辣的三殿下,居然也会哭。”
姜檀霍地起身。
“你是……”他盯着孙太医。
“是我。”孙太医一抬手。
烛光下,那张老脸没了,变成一张年轻的脸。年轻又美丽,是楚卿。
姜檀的眼神变冷。
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