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亦可复审各地刑狱重案,是朝廷的最高审判机关之一,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最高长官为大理寺卿,位居九卿之列。 陆相宜此次前来没想过能见到陆贽,连见到大理寺卿的机会也自觉不大,猜想他很有可能会借机避开。却没想到现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们完全没有遇到任何的搪塞与阻碍,一经通报后很快便见到了大理寺卿张季。 这让她大感意外,他们陆家和张大人向来没有什么私人来往啊,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他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接见了他们呢? 这位张季张大人是捐官出身,十年未得重用,后经已故的杨士修杨大人推荐才开始崭露头角,如今更是位列九卿,执掌天下邢狱。 而杨士修杨大人与沈家交好,又是陆九渊的恩师,当年陆大人游历江南拜见沈括沈老爷子拿的就是杨士修杨大人的拜贴。 她这次如此轻易得见张季张大人,难道是因此中缘故? 张季张大人与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张大人素来公正不阿,一直坚持“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共同”和“法不阿贵、刑无等级”的观点,她一直以为她会是一个十分严肃寡言的人,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个一直面带微笑,谦逊和蔼的儒生。 陆呈领着陆相宜礼还未全便被张季拦住了,他朗声说道:“两位无需如此多礼,快快请坐吧。” 他态度坦荡大方,打量陆相宜的眼神直接却不放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们特意前来大概是为了陆大少爷的事情吧?” 眼神完全直视陆相宜,想来他已经猜到了陆相宜的身份。 陆呈有些犹豫看着陆相宜,只见陆相宜微微思索了片刻,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对张季笑了笑,回道:“既然张大人如此坦诚,我们便也直说了,我们来此确实是为了此事。我们一早去了京兆府,却得知他被押到了大理寺,可纠其原因却是一问三不知,我们没有办法也只能到大理寺来寻找答案了。” “这答案此时告诉你们也无妨,想必陆大人此时也已经知了原委。”张季没有卖一点关子,直接说道,“昨夜京兆府的在收押令府大公子后令其更换赭衣时发现了他怀里藏着的一封信,因为事关重大,京兆尹齐大人不敢有所隐瞒所以连夜上报给了陛下,也因此陆大少爷才匆匆的从京兆尹转到了我们大理寺来。” 陆相宜的心骤然收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喉咙似的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她强打起精神,问道:“我能问一下是什么样的信件吗?” 张季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是一封陇右守将韩遂写给中书令陆九渊陆大人的一封信,信里还附有一封短书……”他转头看了陆相宜一眼,见她虽然神情无异,但面色却有些苍白,忍不住摇了摇头,“……那封短书则是瓦蚩首领颉利发写给陆大人的。” 陆相宜一时有些发蒙,不知该说什么好,楞了一会儿,才沉住气颤声说道:“多谢张大人慷慨相告,在下不甚感激。” 张季摆了摆手,说道:“小公子言重了。” “不知我能否见一见陆贽?”陆相宜虽知不大可能,却仍忍不住问道。 果然张季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小公子,陆大少爷虽然被羁押在大理寺,可此次的事件情况特殊,因此他的看守工作是由刑部的人主持,所以……” “刑部的人?”陆相宜一惊,刑部尚书不就是李长庚,让他的人看守陆贽,就算最后无罪,他也不见得能活着走出大牢啊! 张季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了,连忙说道:“小公子请放心,在我大理寺的管辖之内是不会允许有严刑拷打之内的事情发生的。” 陆相宜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既然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此地也不便久留,陆相宜和陆呈便起身告辞。陆相宜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通敌之事罪及九族,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大人为何还如此礼待我们?” 张季笑了笑,坦然说道:“做为大理寺卿对待一个未审案件应当不带有任何个人情感,只是生之为人,不带任何情感实在有些勉强。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是相信陆大人和韩将军的,不过我虽然心里是相信他们的,但到时候三司会审我也只会看呈堂证供。” 陆相宜点了点头,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张大人的信任的。” 陆相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理寺的,脑袋里一直嗡嗡嗡的。她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得如此严重了呢,\"与敌私通\"这个罪名实在太大,随便沾上一点就是灭门之祸,怎么偏偏就让他们给摊上了呢? \"小姐你没事吧?\"朝云看着陆相宜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陆相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好不好又有什么重要呢? \"小姐千万要保重自己,越是非常时刻越是要照顾好自己才能以图后计啊。\"陆呈安抚的拍了拍陆相宜的肩膀,说道。 陆相宜也明白陆呈说的极是,可明白归明白,她还是做不到,只能苦笑着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