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出了里番县城西门,杨毅在前,静心和方贤芝提着油桶在后,向2里外的马场兵营大门走去,马场兵营四周有铁丝网围着,大门也是用铁丝网圈的拒马,大门两边十多米处各有了望台,快临近跟前时,方贤芝把马匹拴在路旁的树上,拿枪警戒,杨毅和静心向离大门较远的铁丝网爬去,来到近前,静心把最底下的一根蒺藜铁线掀了起来,杨毅爬了过去,接着是杨毅掀铁线静心过来,俩人又向大门摸去,门两边的岗楼各有一名哨兵,俩人同时投掷暗器干掉了哨兵,接着又分别向两边的望台摸去。杨毅悄默声的攀上望台,依稀看着围着已经熄灭的火盆打盹的哨兵,这也难怪,凌晨四点是人最困倦的时候,由于一夜无事天将启明又是哨兵最松懈的时候,杨毅干净利落的结果了两个哨兵后却对望台上的枪支感了兴趣,这支枪的前面枪管部位有两根支腿,应该是好东西,杨毅想到爱枪如命的方政委,就把这只怪枪和旁边的弹药箱用挠钩续了下来,下了望台,杨毅提着怪枪抱着弹药箱,来到大门处,正好静心也办完事过来了,手上拿的却是两只步枪,俩人把铁丝网马架移到一边,捡起战利品跑出去见了方政委。
方贤芝看见怪枪果然非常高兴,悄声说这就是捷克式轻机枪,是宝贝。
杨毅暗自撇嘴,心想老大姐看着什么枪都跟看宝贝一样,时间不等人,三人提着洋油桶进了营地。按原来的计划,她们是想把营地里的那几座马饲料大草垛点着,能烧死白狗子最好,烧不死白狗子也要制造混乱,他们能乘白狗子救火之机逃跑,现在增加了任务难度,要顺手牵羊,哦,应该是顺手牵马,杨毅三人悄悄来到马棚,为了保暖,马棚是用木板钉的严严实实的大马厩,杨毅推开门走了进去,两个照看马的马夫以为是骑兵连弟兄要用马,小跑过来说道:“兄弟这么早就有公务吗?值班马匹都备着呢,需要几匹,要带料袋不?”
杨毅没跟他俩废话,两只飞镖抖手而出,两个马夫也就倒地毙命,杨毅挖出飞镖,打量了一下被马灯照的通亮的马厩,不禁乐了,长长的马厩里有近百匹战马,而靠门边上的马槽,堪堪系着10匹备好马鞍的马匹,靠山墙还有一大堆半鼓的布袋,想必就是马夫说的料袋了,原来这骑兵连每晚都有一个班的马匹带着鞍辔,预备紧急突发事故,马厩里之所以有这么多马,是连团部警卫连的战马都圈养在这里了,杨毅看看马厩里再没活的白狗子,立即把值班马匹的缰绳解了下来,牵出来一匹,就搬上一个马料带,然后牵出大门,递给等在外边的方政委,再回马厩时,静心也进来帮忙,如此这般,牵出了五匹马,杨毅觉得一人双马够用了,把马缰绳相互系在马鞍上,让方政委把马牵出马场外等着。开始马还不情愿走,杨毅在不听话的马屁股上使劲拍打几下,几匹马也就动了起来。
看到方政委牵着马匹走的还算顺当,杨毅就让静心把一桶洋油倒在马厩里的干草堆和木槽架上,让她等他把草垛点着后,她再点火烧马厩,静心点头答应,杨毅就拎着油桶奔向干草垛,为了军马过冬,营地里的干草可真不少,草垛堆成山连成片,杨毅看看两桶火油实在是杯水车薪,灵机一动,来到骑兵营房门前,看到营房窗下堆着一堆堆烤火用的木柈,轻轻抱起一捆放在门口,又用绳子把营房门的锁扣扣住捆紧,插进一根木棍,把洋油倒在门口和窗下的木柈上,四个大营房包括两个小房间都是如此办理,留了一半的洋油哩哩啦啦的倒在迎风的一排草垛上,随后把准备好的火把点着由里向外先草垛后营房开始放起火来,洋油见火就着,寒冬腊月风干物燥,干草垛和干木柈又是易燃之物,让西北风一吹,立时烧了起来,等杨毅开始引燃最外层的草垛和营房时,里面已经火焰冲天,营房里也是惊叫声不断,外层营房的门已经被推拉的山响,只是插住了锁扣,里面的人一时出不来,杨毅点着木柈就往东门跑,南门望台的哨兵开了枪,但让烟火遮住了视线没有准头,杨毅跑出东门时,静心已经点着马厩在等着他了,姐俩一前一后赶到方政委拴马的地方,方政委把邱楚生坐骑上的枪支和刚缴获的的轻机枪和步枪连同弹药都捆在了一匹马身上,把几袋马料搬到另一匹马身上捆牢,三匹空马作为坐骑等着杨毅和静心,看到他俩平安回来,营地里火光冲天,也不多话,一人骑上一匹军马拉着另一匹,顺着城墙向北驰去,到了大路转头向西狂奔。
三个人六匹马跑了十几里路,到了一个山梁已经是天光大亮了,站在高处方贤芝取出望远镜向南观望,只见里番城西通天黑烟,大路上却没有任何追兵,知道这是因为群匪无首,还要到马场兵营救火,又不明敌情,只能警戒防止红军攻城,根本不敢妄自行动。看来她们已经摆脱了危险,为了节省马力,三个人开始按正常速度徐徐而行。
从缴获的西北地图上看,要到达甘肃的靖远县,必须穿过大草地,大草地有多难走方贤芝非常清楚,她曾经带领卫生队跟着四方面军三次穿越草地,茫茫湿地百里沼泽杳无人烟,一个不小心就能陷入烂泥塘遭到灭顶之灾,方贤芝反复考虑后决定先往北走,过了邛溪向东穿过草地奔松潘再径直往北进入甘肃,在靖远县过黄河,主力红军数万人过后动静小不了,仔细打探总会有消息的。
杨毅和静心对上哪去怎么走一概不动脑子,跟着方政委就是了,听方政委介绍了草地种种厉害之处时,杨毅毫不在乎的说道:“没事,方政委,保证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就这天气吐口唾沫都结冰,那草地肯定比这大路还结实呢。”
方贤芝一听哑然笑了,自己三次走草地都不是冬天,所以犯经验主义了,连个孩子都不如。由于进了腊月一路上很少碰到行人,方贤芝就在马上教导杨毅和静心如何打枪,两个学徒都不是愚笨之人,看方贤芝慢动作打了两枪后,就知道如何装弹开枪了,这下旅途可不寂寞了,杨毅童心未眠,有如此好玩之物那还不玩疯了,看到树来一枪看到石头搂次火,方贤芝虽然心疼子弹,但是也知道枪法就是靠子弹喂出来的,也没有干涉他们两个,还不时纠正两人用枪的姿势,告诉两人驳壳枪后坐力大,开枪时枪口上跳,单发射击问题不大,连发射击时如果正握手枪子弹就会打到天上去,所以射击时最好倾斜拿枪甚至可以与地面相平横握射击,杨毅静心各打了五颗连发,发现方政委说的果然不错。一天下来杨毅在马上右手拿枪百米之内打树干基本上枪枪都有了,静心三发中两枪也没问题,这跟他俩超凡的视力和手劲儿有直接关系。
看着兴致勃勃打枪的杨毅,方贤芝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有钦佩有感叹还有些许难过和怜悯,这完全是个正在发育成长的孩子,他最应该去的地方是学堂,应该享受父母的爱抚和学习教育,可现在这个孩子却成了杀人机器,从昨晚到今早直接死在这孩子手上的白匪兵就有十几个,间接烧死的还不定有多少,可对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却没看出有多大负面影响,说笑玩耍坦然自若,这是这个社会的悲哀,这个国家的悲哀,国民党这个腐朽反动的政府必须被推翻、被打倒、被铲除,人才能有尊严、有理想正常的活着。
在养伤期间静心跟方贤芝说过杨毅的来历,方贤芝看着这苦命的孩子,心里一阵阵酸楚和疼痛,转而想到这个机智勇敢武功超凡对国民党白匪军怀着切齿仇恨的孩子已经成为一名忠贞的共产主义战士,心里又是一阵欣慰,这欣慰也包含了心地善良、武艺不俗、精通医道同样对白匪怀有血海深仇的静心尼姑的加入,这姐弟俩以后在革命队伍上肯定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杨毅可不知道方贤芝政委心里有那么多的想法,他的思想单纯得很,昨晚杀白匪报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发了血誓就应该去兑现,这没的说,以后看到带青天白日徽章的人照杀不误,自己可是答应过师父的,现在自己学会了打枪,以后报仇就更容易了,方政委说的不错,枪这东西可真是个宝贝,自己双手掷镖呼吸间最快能发出四只镖,最远只能打出十丈,对方要是高手很容易就能躲开飞镖甚至接住飞镖,而打枪呼吸之间可以打出十发子弹,30丈的距离任何人都难躲避,接子弹?估计神仙也难,子弹飞行快如闪电,没等出手弹头就进入身体了,怎么接?杨毅发现自己对枪有一个特殊的感觉,开始学枪时自己还不觉得,打过几枪后,就觉得手里的枪跟飞镖一样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根本就不用那枪上的准星和标尺,眼睛只要能看到的地方,子弹自然就能打到这个地方,30丈距离毫厘不差,这感觉太神奇太过瘾了,过两天再把左手用枪练出来,两把枪,四十发子弹,白狗子们就擎好吧,碰上小爷是你们的造化,一枪毙命少受多少苦?要是碰上静心姐你们就有的受了,该打在心脏的却把雀雀打掉了,这辈子可不就遭了死罪?杨毅想的够恶毒可他却觉得好玩极了,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晚上,一行人住在了刷经寺,这不是寺庙,而是离里番160里的一个大集镇,集镇里确实有这么个寺院,里面住着藏族佛教喇嘛,集镇因此得名。汝卡庵离刷经寺虽不太远,但不是同宗又有男女大防,一向来往甚少,静心从没来过这里也不认识这里的喇嘛,三人进镇子之前,把身上的军大衣都脱了下来,只穿着汉家冬装,进了镇子找到一家客栈住了下来。马上的枪支早已用床单包袱皮裹扎好,卸货时也没用客栈伙计搭手,三人把东西拿到自己房间,吃完晚饭,静心拿出药囊调了一种粘粘的胶,从每匹军马身上铰下一些毛,把军马臀部的烙印给粘盖住,防止有心人起疑,跟客栈伙计买了两把鸡蛋拌进铡成寸许的上好干草里,再倒了十几斤青稞黑豆混合面细细拌匀,六匹战马吃的是津津有味风扫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