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招摇从腰间掏出一只残旧的竹笛,他轻抚笛声上斑驳的褐色斑点,如滴滴美人泪珠。
笛孔凑到唇边,气息沉稳。
一曲野有蔓草。
苍耳在睡梦里忽听得熟悉的韵律。
原来不止老九会吹,木招摇竟然也会。
她摘片草叶,和着他清脆的笛音。
曲调悠扬,如诉衷肠。
一曲未完,却听笛音弱了,男声渐起。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木招摇唱得动情,都未发现苍耳已站到他身后。
她仍吹着叶笛,和着他清朗的嗓音,如沐春风。
一曲唱罢,心中烦闷之气消散许多。木招摇回过身来,就见小小的人扑进他怀里。
苍耳有些欣喜,终于……他终于不再躲她了。
“我现在面容可怖,你不怕我?”
苍耳抬头仔细的看了又看。却看他慌张地避开了视线。只是多了个鎏金面具,哪里可怕了?就算摘了面具,也不过是多了道伤口,木招摇还是木招摇。
她摇摇头。“你要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就不会觉得自己可怕了。”
“你小时候??”木招摇轻笑,想她小时候肯定也喜欢玩泥巴钻草窝,“定是只脏兮兮的灰狐狸!”
苍耳低下头沉默着,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这些事情,她不曾跟人提起过。如果木招摇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她是不祥的人怎么办??
许久之后她摇了摇头:“我出生的时候,被雷霹了。”
木招摇错愕,“雷霹?”他眉头拧起来。
苍耳轻声地试探他:“你……知道猿翼山上的天雷吗?”
她看木招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要不是老九,那一日我就化成灰了。”
“猿翼山上那一日是你出生的日子??”
“嗯。他们都说,猿翼山的天雷是我招来的。所有人都说我不该活在这世上。”她看着木招摇的眼睛,边说边回忆,仿佛那些岁月就在昨日。
周边景致忽地变幻,苍耳说地投入忘情,竟在无意中将那回忆中的过往幻化了出来。
“我被雷劈得焦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肉是好的。所有人都躲我,怕我,诅咒我。老九说我那时候看着就是根焦木。可你知道吗?我压根不在乎自己丑不丑,我只希望不要再痛了。那火辣辣的痛,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木招摇看着幻像中那个浑身焦黑的婴儿无力的哭泣挣扎。那个怪物样的东西就是……他的小枕头??
可怕吗??
一点都不。
那是小枕头啊……他只觉得万分的心疼。她竟是在那么幼小需要人呵护的时候受了这么大的苦楚!!看着这样受苦的她,他还在乎她的样貌吗?一点也不,他只在乎她身受的痛苦。
那是猿翼山的雷啊!她怎能承受的住??!!
苍耳伸手抚摸他的面具,“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现在的你可怕。一点都不。你还是木招摇。一点都没变。你懂吗??”
木招摇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和她受的痛苦相比,他这些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心疼地将她轻拥入怀中。
“老九为何不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楚?”